唉,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來的這麼深沉的信任。
柳鸞兒抿了一口茶,看著每天都跟點卯似的往她這裡一坐順帶蹭吃蹭喝的賀源,心裡頭的滋味別提多複雜了。
他們是怎麼突然就到了這一步呢?
不是明明已經說明白了,以後只是合作關係嗎?
可人家是帶著將軍的吩咐過來,特意跟她商量事情的,她還不好推脫,推脫就顯得她別有用心,心思不純。
剛解決了黎童在外面的名聲問題,接下去又要挨個兒解決那些沒被柳行整下去,安分了一段時間又開始蹦躂的螞蚱。
柳鸞兒看著手裡的那份名單,注意力卻分了三成在對面的賀源身上,雖然他一直也沒有出格的舉動,可柳鸞兒就是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甩也甩不脫,侷促得很。
“將軍是真不打算要這個皇位了嗎?”
“是這個意思。”
“多年經營,你們吃的那些苦,就白吃了?”
賀源笑了笑:“將軍做的事,總有自己的理由,我等跟隨就好。”
柳鸞兒將那份名單往桌上一拍,說實在話,她是心裡有點不大舒服的,兩輩子加起來,她都在為了替百里燁奪取那個位置而放棄了自己,這輩子她做足了準備,甚至還沾了無辜人命,以為可以萬無一失,誰想到百里燁自己竟然先放棄了,甚至還主動開始搗毀自己的勢力。
她有一種房子塌了的無措感。
真要這麼幹嗎?
柳鸞兒一直覺得,那個位置只有百里燁坐,才是天命所歸。
“你就不覺得不甘心嗎?”
“柳姑娘不甘心?”
“你覺得我應該甘心?”
柳鸞兒的語氣不大好,但賀源還是微微笑了一下,看上去一點脾氣都沒有的樣子,很是容忍。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柳姑娘若非心中有將軍,也確實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如今是將軍自己放棄了,柳姑娘心中有怨也是應該的。”
聽他說著這話,柳鸞兒有一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
她覺得自己碰到對手了。
以前沒覺得這男人這麼難以搞定,每次見他的時候,她都能清楚看見他眼中深藏的隱忍,她以為他的目標跟她是一樣的,卻沒想到他竟然也可以說放棄就放棄,灑脫得讓柳鸞兒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詐死藏在深山,做一個查無此人的人,這些都是她給他的路。
一顆棋子罷了。
她一直是這麼想的。
賀源也一直是這麼做的,按照她的計劃,一步一步接近百里燁,獲取他的信任,成為他的心腹,無論她想要做什麼,賀源都會替她完成。
可現在這顆棋子,明顯不聽她的了。
他失去了掌控。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比如想把她困在身邊。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柳鸞兒打了個哆嗦,嘴唇一下變得有些蒼白,她顫了顫手指,而後緊緊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