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寺中,後院。
秦九吟負手而立,他仰頭望著頭頂那棵鬱鬱蔥蔥的老榕樹,數百條紅色綢緞迎著微涼的夜風而動,輕輕拍打在枝幹和樹葉上。
莊阮摸著他的山羊鬍,若有所思地站在他身後。
“大人,覺得這宋老闆如何?”
“此人心機深沉,不會輕易相信我們。”
“確實,不過若能達成合作,這於我們而言,百利無一害。”
秦九吟低低地笑出聲:“他夫人如何?真的在抄佛經嗎?”
“確實在抄。”莊阮眼珠子一轉:“大人,這位宋老闆很是愛重宋夫人。”
“我也正有此意。”
“那我著人去辦。”
秦九吟卻搖了搖頭:“此事重中之重,你親自去接觸。先前在秦府時,我便與宋夫人有過一些接觸,她被宋老闆保護得很好,眼中澄澈,很是單純,原本應該我去,但她似乎對我有防備。”
莊阮笑了笑:“大概是因為您夫人吧。”
秦九吟輕咳了一聲,頗有些尷尬。
他家夫人,出了名的母老虎,又善妒,原本府上娶過兩房妾室,都被她用各種法子給弄死了。
唉!
家門不幸。
老眼昏花。
看在她為他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忍了,忍了!
“周老闆那邊怎麼說?”莊阮大著膽子多問了一句。
秦九吟瞥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只道:“周老闆來的事,我誰都沒說,你是從何得知的?”
“今日席上……”
秦九吟目光一凜:“你以前見過周老闆?”
“見過畫像。”莊阮也不敢隱瞞,可眸色之中並無慌張之意:“今日周老闆一出現,我就認出他了。”
秦九吟一瞬不瞬地盯了他很久。
想賺大錢,就得心狠,必要時候,六親不認,秦九吟生性多疑,很難給予旁人信任,哪怕是他這個常伴身側的師爺。
莊阮深知他的為人,必定不會以此來威脅他行事。
涑州,是秦九吟的地盤。
秦九吟若覺得他有不臣之心,現在就可以殺了他。
莊阮其實心中很慌,但面上不顯,他得讓秦九吟知道,他不能死,起碼現在不能死。
“周老闆不太喜歡暴露身份,你是從哪裡得到他的畫像?”
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莊阮離開不了寒夜寺。
莊阮咬了咬牙,微微垂著頭:“某與秦大人相交之前,便已經在著手認識包括周老闆在內的這些人了,秦大人莫忘了,新藥還是某發現的。”
秦九吟怔了怔,長舒一口氣,沒再說什麼。
“某先失陪。”莊阮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秦九吟的疑心病實在太重,整日這麼東問西問,絲毫不考慮他人。
他是他的師爺,替他籌謀一切,替他擔一切奉獻,卻還要受他質疑,實在是令人寒心。
莊阮早就已經在準備自立門戶,這新藥就是他提替秦九吟做的最後一單。
“去吧。”
從後院離開之後,莊阮就到了黎童他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