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的浮雲似清泉般流進四合院中,空氣中透出陣陣清爽曼妙之感。花瓣上還掛著露珠,似被秋雨飛灑後的美玉,通透無比。其餘尚未品嚐甘霖的花朵,像渴望恩惠的虔誠信徒般對段三娘手中的清水彎下腰,垂下頭。清水越出瓢沿浸潤土地,她忽感是自己的錯覺,眼神迷離片刻,還是沒能延續骨子中的倔強。段三娘轉(shēn看見勁秋站在門口,婆娑的眼淚如蛀蟲般在心底鑽出無數個細小的洞,它們此時如同勝利者般準備佔據雙眼。段三娘向上輕挑眼珠,深吸一口氣再長長撥出,眼淚的戰役就此敗落。
段三娘此時心底的野獸在瘋狂的咆哮,表(qíng似白紙般冷峻。看著眼前的兒子,她帶著無言相對的倔強,就像當初勁秋帶著毫不回頭的叛逆離開她時一樣。段三娘走到庭院石桌旁坐下,茶葉在杯底舒展筋骨,似與世間百態相連,又似超越凡塵跳脫於外。段三娘示意勁秋過來坐下,勁秋遲疑片刻走到石桌旁,像兒時那樣畢恭畢敬的坐下。段三娘將茶杯遞到他面前,說道。
“你的房間我沒動。”
“媽...”
媽字剛一出口,段三娘鋒利的眼神如同刀子般直指勁秋的雙目,直覺告訴勁秋只要他敢說個不字,那肯定當即滾蛋。勁秋像小時候一樣,微縮了下脖子,說道。
“媽,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點營養品,你記得吃。”
勁秋本意真的是打算問一問皮匠的訊息,然後陪母親吃頓飯就走。但目前看來肯定沒這麼簡單了。
“就放在那吧。”
勁秋將營養品放好,喝了口茶。段三娘在一旁不緊不慢的品茶,勁秋的雙手一直在褲子上蹭個不停,他不知道該和多年未見的母親說些什麼。噓寒問暖嗎?是不有點太做作了,但自己的母親,關心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段三娘不緊不慢的將水鏽潑在青磚地上,勁秋偷偷斜眼瞟著母親的表(qíng,那份淡定自如的樣子似乎是在等著勁秋說話。勁秋咳嗽了一下,說道。
“媽,您(shēn體怎麼樣啊?”
段三娘冷笑一下,說道。
“這麼多年不回來,難道你只有這一個問題嗎?”
話音剛落,慶兒提著水桶回來了,小臉蛋紅撲撲的,細細的汗水正悄悄的漫出前額。慶兒將水倒入缸中,來到段三娘(shēn邊說道。
“三娘,水都打滿了。”
段三娘拿出手絹為慶兒擦去汗,柔聲問道。
“慶兒累不累啊?”
慶兒搖搖頭,兩根小辮子又抖動起來,說道。
“慶兒不累。”
然後她又指著勁秋,說道。
“我剛剛下山時見到哥哥了。”
段三娘按下慶兒的手,說道。
“不是告訴你不可以隨便用手指人的嘛。”
慶兒紅著臉低下頭,說道。
“慶兒知道錯了。”
看到如此一幕,勁秋突然心中一酸,這讓他回想起了自己兒時的畫面。自小他的父親就是謎一樣的男人,不僅如此,勁秋甚至都沒見過他的父親。印象中只能尋到一個背影,母親在他的印象中如同後山的石像威嚴且不苟言笑。卻又似拂面柔和的清泉水,或許是受母親(xìng格的遺傳和薰陶。勁秋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堅強、倔強還帶著些許秋寥的哀傷。勁秋想的出神,都沒注意到慶兒一直在盯著自己看,忽然慶兒拉起勁秋的手問道。
“哥哥,你要住在這裡嗎?”
勁秋低下頭,柔聲說道。
“對啊。你歡迎嗎?”
慶兒咧嘴笑著,露出幾顆參差不齊的(rǔ牙,說道。
“當然歡迎了。”
繼而慶兒偷瞄了段三娘一眼,然後對勁秋小聲說道。
“每天和三娘待在一起可沒意思了,你來了就有人陪我玩了。”
話音剛落,段三娘用力咳嗽了一聲,慶兒嚇得哆嗦了一下,趕緊吐了吐舌頭。三娘說道。
“慶兒,去幫你哥哥收拾一下房間。”
“知道了。”
慶兒蹦蹦跳跳的去給勁秋收拾房間了,勁秋看著她歡愉的背影說道。
“媽,這小丫頭哪來的呀?(tǐng能幹的嘛。”
“她是上天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