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九章救來的還是送來的
“我不願意隨隨便便的去懷疑任何一個我的人。”
方解看著江水波濤,臉色出奇的平靜。
距離長安越來越近了,估計著再走七八天就能到豔陽城。從豔陽城到長安一千九百里,是萬里規程的最後一段路。方解之前已經吩咐過,要在豔陽城停留一天。
“也許,這正是我的弱點?”
方解問。
吳一道盤膝坐在船頭,他身前放著一張矮几,任由船頭晃動那矮几也不動分毫。莫說這矮几,便是矮几上的茶杯裡,水都沒有灑出來一分。要在這江頭浪上煮茶,便不是一般人可以能做的出來的。
項青牛趴在方解兩米之外的甲板上,拽著一根魚竿。他的魚鉤上根本沒有掛魚餌,他說想碰碰運氣,看看這一路上拽著魚鉤在水裡走,會不會碰傷一條大魚。
“這是每個人的弱點。”
吳一道伸了伸手,方解隨即在他對面坐下來。
吳一道繼續說道:“每個人都不願意懷疑自己身邊的人,但是每個人心裡都有懷疑。在別人眼裡感情恩愛的兩夫妻,誰又知道彼此有沒有懷疑過對方不忠?這種懷疑可能天下人人皆有,但是隻要不入心魔,便是平常事。”
方解點了點頭:“剛才廖生接到驍騎校送來的訊息說,崔中振和獨孤的矛盾似乎越來越深。我留在長安城的文官,多在獨孤那邊,武將則多在崔中振那邊。這才離開不到一年半的時間,長安城裡已經有些烏煙瘴氣。自古以來,文官都會在社稷穩定之後逐步奪權,而武將則不願意丟掉自己靠性命拼爭來的權勢地位,這矛盾似乎無解。”
“臣想知道,主公是不是在懷疑獨孤?”
吳一道直接問了出來。
方解沒有回答。
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獨孤有能力穩住超綱,只是他自幼貧困艱辛,日子過的極辛苦。他一心想要出人頭地,衣錦還鄉。現在得勢得位,若是稍稍有些越了規矩的舉動,也可以理解。”
吳一道看著手裡的杯子:“臣聽聞,獨孤掌朝權之後,就派人回到老家,將當年欺壓過他們母子二人的那些本家,全都整治了。當初欺負他孃親的那些人,都被他下令抄了家,不少人被抓緊大牢裡,隨隨便便按了什麼罪名發配到了邊疆為奴。”
方解點頭:“確有其事。”
吳一道有些擔憂道:“這種事總是不能避免,何止是獨孤文秀?臣聽聞,黑旗軍中不管文官武將,多有這樣行事的。主要是黑旗軍中的將領,多半都是寒門出身,每個人都有些不能忘卻的過往,這些過往又多半個被人壓迫脫離不了關係。若是此風一長,只怕難以收拾。”
方解之前沒有回答關於獨孤文秀的問題,這次也沒有表態。
“先看看他們自己心裡有沒有度,獨孤這次沒有殺人,還算剋制。”
吳一道不明白方解的態度,只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方解說的也沒錯,以獨孤文秀現在的權勢地位,要想整死當年欺負他和他孃的那些人,輕而易舉。只要獨孤文秀稍稍的露一些口風,就有的是人願意為他把這件事做了。現在江南諸道的官吏基本上都沒有撤換,這些不是黑旗軍直系的地方官吏,巴不得有個機會向朝廷表態。
獨孤文秀現在大權獨攬,只要他願意,江南地方上的那些官吏,立刻就會有不少人拜在他門下。
“還是想想豔陽城的事怎麼處理吧。”
方解道:“豔陽城距離長安城一千九百里,說遠很遠,說近也近。權利的延伸,主要脈絡上一千九百里根本不算遠。但是細節上想要鋪開,一千九百里就不算近。那些人的實力有多強咱們不知道,所以我想在豔陽城試試。如果豔陽城的反彈很強,就說明方圓兩千裡內這些人的權勢脈絡就鋪的很滿。”
吳一道嗯了一聲:“豔陽城的總督高先澤,和高開泰還有一些細碎的聯絡。兩個人的家族,好像不算太遠。所以當初高開泰才一心想著去那邊,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初若是高開泰真的攻下了長安城,那麼高先澤肯定是要擁護他登基稱帝的。只不過高開泰敗的太快,高先澤連個表態的時間都沒有。”
“高開泰也不過是那些人的一顆棋子罷了。”
方解笑了笑:“當初楊易在西北平叛,為什麼高開泰突然之間就反了?按照道理,楊易輕易看不錯一個人。他既然敢把近二十萬大軍交給高開泰,說明當時楊易對高開泰是信任的。總不能說高開泰是個沒主見的,遇到王一渠就被說的變了心?”
吳一道說道:“很顯然,當時高開泰和王一渠,都是這些人手裡的棋子。只不過被楊家人會毀了……就算那些人底蘊深厚,他們也不知道楊堅居然還活著,而且還會從陵墓裡走出來。”
方解點頭:“楊家人,其實在反抗這種無形力量的時候,格外的拼命。”
吳一道嘆息一聲:“奈何,楊家人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有力量打不出來。”
……
……
一尾大魚被項青牛甩在甲板上,那魚足有一米多長,若是換做個普通人,想要把它從江水裡拎起來都難。項青牛顯然也沒有預料到自己真的能釣上了這樣一條大魚,愣了好一會兒才跑過去把魚抱起來。
“這就叫投懷送抱?”
他笑得嘴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