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名字,張易陽的心裡微微一震。
……
……
白衣男人喝了一口茶後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最早注意到萬星辰是他絕高的修行天賦,當所有修行者還在以會的越多為榮耀的時候,他卻只專注於手裡的劍。所以我一直以為大輪明王就算能偷輪迴也不如萬星辰,他自稱萬法通卻不過是雜而不精罷了。而萬星辰的一柄劍,足以改變江湖格局。但真正讓我覺得這個人可以改變世界的,不是他的劍。”
白衣男人道:“是他的創造,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萬星辰創造出來一批軍隊,陪伴著隋國的開國皇帝長眠等待著醒來的機會。那個時候我很欣喜,因為我知道不管是中原的軍隊還是草原的軍隊,都無法戰勝萬星辰創造出來的這支軍隊。當這支軍隊出現的時候,就有可能引發世界的變化。人們會去思考,如何才能戰勝這支軍隊?”
“只要人們開始思考,就會進步。而不是再活在大修行者的庇佑下,普通人開始靠頭腦來讓自己活下來,當普通人開始直面一支無法戰勝的軍隊的時候,我期待著開始有人能創造出擊敗這軍隊的東西。”
“但是後來我發現我還是高看了萬星辰,他的眼界還是太小了,他可以改變江湖的格局,卻改變不了世界的格局,他把那支軍隊封存在古墓裡,創造了他們卻不敢使用。一直到萬星辰臨死的時候他才覺悟,才想明白是什麼阻隔了世界的進步。於是他提著他的劍南下,把江南通古書院裡那些明面上的人挨著個的屠了一遍。他的劍依然無人可擋,所以很多修為逆天的人死在他手裡。我想,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先去找羅耀的原因。”
“他將通古書院裡那些可以威脅到鐵甲軍的大修行者都殺了,那麼接下來就是普通人來面對鐵甲軍了。因為害怕,所以普通人就會想的更多更多。萬星辰想要殺的更多些,但他明白的太晚了些。”
張易陽真的被震撼了,他從來不曾自萬星辰南下這件事中想到這些事。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萬星辰在臨死前也已經到了白衣人的這一步,只是,白衣男人顯然比萬星辰要明白的早很多。然而白衣男人自己也是大修行者,所以他的思想也被侷限住,如果問他如何修行,也許沒人可以比他更懂得回答。但若是問他如何讓這個世界改變,他知道答案卻創造不出過程。
萬星辰南下,是為了讓普通人直面危機,希望普通人沒有修行者的思維侷限,創造出可以擊敗鐵甲軍的東西。
但是……真的太晚了。
“第二個人,是萬星辰的弟子……楊奇。”
白衣男人眼神裡閃過一絲欣賞:“那是一個真的讓人刮目相看的人,一個真的驚採絕豔的人,他本是最平凡無奇的體質,卻能達到那樣高的境界。也許他的修為和一些活了很久的大修行者無法相比,但他最終都會取勝,一次次的出乎我的預料。”
“如果……如果他比萬星辰要早出現的話,或許這個世界的變化真的會提前到來。但他出現的太晚了,而他想到的也停留在第一個層次。”
白衣男人道:“楊奇應該是很早就想到了是什麼阻礙這個世界的進步,所以他才會毅然西行。有人說他自私,帶著那麼多中原的修行者走進草原送死,他的同伴一個接著一個死去,他都不曾相救。他要儲存實力,和大輪明王決戰。如果這樣想,他真的很自私……可如果換一個想法呢?”
白衣男人嘆了口氣:“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是故意帶著那些修行者去送死的,他知道修行者才是阻擋世界變化的最大的桎梏,他明白修行者不是普通人最大的保護者而是最大的天敵……所以,他才會一心想殺掉大輪明王。大輪明王活了一千年,讓草原一千年一成不變,楊奇堅信只要殺了大輪明王,才會開啟變化開始的那扇門。他要殺死大輪明王,所以帶著那些修行者赴死,他自己也是赴死。”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改變過,但他出現的確實太晚了些。就如同萬星辰悟透一樣的晚。”
說到這裡的時候,張易陽忽然問:“既然你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事發生,這些人出現,你將希望寄託在萬星辰身上,寄託在楊奇伸手,為什麼不自己去做?我在想,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殺掉大輪明王。我不知道你到底活了多少年,但如果你早一些動手的話,就會迫使這個世界變化!未見得就會落後於大海的另一邊!”
他說的沒錯,如果這個白衣男人真的活了很久很久,以他的修為,如果要去對付大輪明王的話,說不定大輪明王根本就沒有活一千年的機會!
“因為……”
白衣男人沉默了很久很久,眼神裡有些傷感那麼真實。
“別人都可以改變這個世界,唯獨我不可以。”
他說了一句張易陽無法聽懂的話。
“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唯獨你不可以?”
張易陽追問。
“就好像……”
白衣男人喃喃道:“我養了一條狗,我知道這條狗會咬人會傷人,我明白只要有這條狗在家裡就沒有客人到來,甚至整個村子的人都活在恨和憤怒中……但那狗是我的,我已經可以容忍別人想辦法殺了這條狗,我自己……真的下不去手。”
張易陽還是沒懂。
他不知道白衣男人說的這條狗是大輪明王,還是別的什麼?
張易陽覺得,白衣男人本身就是個矛盾。他到底是在期盼著改變的到來,還是不捨於這個時代的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