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沐廣陵忽然驚醒,已經多年沒有做過噩夢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夢境嚇得如此狼狽,身上蓋著的被子都已經被汗水溼透,衣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他伸手從旁邊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涼的水順著喉嚨下去,嗓子裡那種乾裂火辣的疼痛終於緩解了些。自從修行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夢?
沐廣陵深深的吸了口氣,剛要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忽然心裡一震:“來人,去看看少爺是不是在府裡?”
他才睡下不到一個時辰,下面的各營將領今天把能調動的兵馬數量統計出來,他前半夜一直在看這些,然後在地圖前和幕僚們繪製進攻路線,整整一天半夜,他都被軍務上的事把時間佔去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有可能做出的傻事。
“希望不會有事……”
沐廣陵自言自語的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為走神還是怎麼了,手裡的杯子就是沒有攥住脫手掉了下去,啪嗒一聲摔碎在地板上,碎了的瓷片濺了一地。這一下脆響如天空中響了一個炸雷,沐廣陵居然被嚇得微微顫了一下。
他心裡越發的緊張,手忙腳亂的穿起衣服大步往門外走去。
……
……
“那一對夫妻是誰?”
馬車上,沫凝脂舒展了一下雙臂,胸前那對飽滿立刻被勾勒出美妙的弧線。方解不經意間回頭恰是看到這一幕,眼神忍不住一定。見他看著自己的胸口,沫凝脂臉微微一紅:“再胡亂看,一刀斬了你那雙眼睛!”
方解訕訕笑了笑,很艱難的把視線從那美妙的弧度上收回來:“他們是貨通天下行的人,貨通天下行的實力遠非常人可以揣摩,既然能把商行經營到那麼大,且手裡還攥著大部分朝臣的把柄,散金候還能好好的活著,其一是因為原本貨通天下行是大隋皇帝搞出來的東西,其二是因為散金候本身的修為很高,其三,就是因為貨通天下行裡有不少高手藏著。”
“也難怪……”
沫凝脂居然瞬間就忘記了方解眼神的不老實,笑了笑說道:“能將一家商行做到那般大,手裡沒有一些實力自然不可能。只是我瞧著那女子的手段很特別,殺蘇陽那手段倒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修行,有些詭異,所以好奇。”
“貨通天下行幾乎壟斷了大隋所有的商業,這樣一個龐大的機構中有許多奇怪的人也不為過。不過,這兩個人確實是最奇怪的。”
方解道:“我來之前,讓散金候安排人手接應,散金候提到了這兩個人。男的叫連單,女子叫薛媚,這兩個人都屬於那種沒有什麼修行天賦但絕對很強的人,就好像小腰,好像卓先生。”
“特殊能力?”
沫凝脂點了點頭:“有時候真不明白,一樣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多不同。這個世間竟是有那麼多讓人歎為觀止的特殊體質,就好像得到了上天的眷顧一樣。即便到了今日,若說一個通明境的大修行者被一個不懂修行的人殺了,只怕也沒幾個人會信。”
她感慨完之後問方解:“昨天夜裡的時候,散金候不是到了前院嗎?為什麼沒見他出手?”
“因為沒用到他出手。”
方解道:“有個人暗處終究比較好,所以他還是不要露面了。沐廣陵發現自己兒子丟了的時候,那種心情我能想象的出來。咱們惹了一頭臥在東疆很多年的猛虎,誰也不知道沐廣陵會用一種什麼方式殺出來。”
“是你惹了,不是咱們。”
沫凝脂揉了揉修長美好如白天鵝一樣的脖子懶洋洋道:“什麼時候我和你是咱們了?”
方解笑了笑,沒說話。
……
……
東鼎城
一千二百鐵騎整裝待發,這是一直很奇怪的隊伍,他們身穿的是大隋軍隊的制式甲冑,身上披著藍色的披風,但他們身上沒有帶著大隋的制式兵器,在戰馬的得勝勾上沒有看到長槊,他們後背上也沒有揹著橫刀。
藍色披風下,能隱約看出來他們後背上揹著一根木棍一樣的東西,因為蓋著,也看不仔細。腰畔上,左側掛著一柄兩尺長的短刀,右邊掛著一個鹿皮做成的套子,裡面插著一根彎彎短短的棍子似的東西。
沐廣陵從國公府裡大步出來,翻身躍上一匹神駿的戰馬,臉色陰沉。
他身後那個姓周的老管家有些關切的說道:“老爺……這事還是交給下面人去辦吧,料來那些人也不敢把小公爺怎麼樣,多半是抓了當人質好出東疆,您這樣帶兵出城,只怕會引起下面各營人馬和各家的揣測。”
“沒時間理會這些。”
沐廣陵寒著臉說道:“我自己的兒子出了事,當然是我去救!”
他一拍戰馬:“山海關那邊你親自盯著,一旦拿下,吩咐各營立刻在東鼎城集結,十日之內所有人馬必須到齊,違抗軍令者,立斬不赦!”
“喏”
老周應了一聲,看著國公爺臉上的怒意心裡忍不住顫了顫。
已經太多太多年,沒有在這位被人稱為真君子的和善國公爺臉上看到這樣濃烈暴虐的怒意了。老周心裡有些發冷,不敢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