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木黎的兩鬢上居然已經滿是白髮。
“我知道勸不動你的。”
木黎低著頭,語氣有些蒼涼:“你心裡有執念,一直還強迫著自己把現在的這支隊伍當初大將軍的隊伍來看,你怕一旦否定了自己小心翼翼守著的這執念,就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可是……其實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木黎喝了一口茶:“以前想勸你,是因為我對這支隊伍還沒死心,還想著回到從前。今天不是來勸你的,是因為我已經死心了。”
他看了葉近南一眼:“我是來和你告別的,我要走了。”
“走?!”
葉近南猛的轉頭看向木黎:“你去哪兒?”
“去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再留在這兒了。”
水汽弄溼了木黎的眼睛,他的頭垂的更低了些:“其實從段邊豹被算計死的那天開始,我就想著要離開了。他一心想著為段邊熊報仇,結果被人當傻子一樣送進墳墓裡,死的真他孃的不值啊……只是我一直放不下,一直覺得這還是大將軍的隊伍,我要是走了,怎麼對得起大將軍那麼多年的栽培信任?”
“現在,大旗上的羅字都沒了。”
木黎停頓了一下,搖頭笑了笑:“還記得當初咱們十個人跟著大將軍出雍州的時候嗎?那場面我夢到過無數次了……”
葉近南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會好起來的,你這樣一走了之,你部下的人馬怎麼辦?其中還有不少跟著你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你就這麼走了,他們誰管?”
“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木黎抬起頭,看著葉近南鄭重的說道:“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兄弟,就幫我一個忙……明天是你部下當值守門,我打算以出城訓練為藉口帶著他們一塊走,只要你幫我拖延一個時辰就好,只需一個時辰。”
“我……”
葉近南欲言又止,最終無聲一嘆。
“物是人非。”
木黎起身準備告辭:“其實來之前我就想到過,如果我跟你說了實話,那麼就有可能明兒一早就是我和我部下老兵們的死期。我瞭解你,但我還是不想騙你。其實如果我不說,明天出城訓練誰也不會懷疑。我只是想告訴你……近南,這個隊伍,這個掛著屠字大旗的隊伍,還值得你執守嗎?”
葉近南搖了搖頭:“你走吧,我就當你沒有來過。”
木黎苦苦的笑了笑,轉身往門外走。
“往西走吧,如果你們運氣好,能繞過楊堅和通古書院之間的戰場,就回西南去。雖然我並不是很瞭解方解,但我卻相信他是個能收留你們的人,最不濟,你們還能回家去……我聽聞方解在西南將田地分給百姓,百姓的日子過的很好。你們回去之後如果不想再握刀,應該能換一把鋤頭……”
葉近南看著木黎的背影說道。
“回家?”
木黎悽然一笑:“家早就沒了啊……”
……
……
柳州城外
幾個趴伏在草叢裡的人看向城牆上的旗幟,為首的人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變得釋然起來:“跟了這麼久,終於知道那批火器落在誰手裡了……”
他翻身躺好,身上的衣服滿是塵土。
“團率,咱們從牟平一直跟到這兒,總算是知道是誰和洋人在交易了。本以為是沐府的人準備入局了,原來和沐府的人沒一根毛的關係。”
一個年輕人說道。
“也不一定。”
被稱為團率的人揉了揉皺巴巴的眼角道:“跟到這,咱們的事基本上也算做完了,現在要做的是儘快把訊息送回去讓主公知道。值得高興點的事就是咱們離著西南已經不算太遠了,一大半的路程不知不覺就這麼過來了。小杜子,你和大雷你們兩個趕回去,我帶著人留下。”
被叫做小杜子的年輕男人不解:“都已經查明白了,團率為什麼不一起走?”
“不能走啊。”
被稱為團率的男人搖了搖頭:“我總覺得留下會有更多的收穫,咱們驍騎校的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主公打探訊息,現在遇到這麼大一件事如果草率的撤回去,我不甘心。你們現在就走,沿路如果能聯絡上咱們的人就讓他們來支援我。”
他翻身看向柳州:“這個地方,我要探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