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一步棋遍地開花
到底羅耀要做什麼,方解不問,羅耀亦不說。
但兩個人都清楚,無非四個字……化家為國。
桌案上的茶已經漸漸冷了,兩個人之間的話也看起來似乎已經盡了。若方解是客,羅耀沒再讓親隨添茶這便是說你可以走了。可實際上是羅耀微微失神,方解低頭沉思。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一個下頜微微上揚,眼神睥睨。一個垂頭看著茶杯,表情肅然。
“你可能會身敗名裂。”
沉默了許久之後,方解從嘴裡和濁氣一起吐出來一句話官道之1976最新章節。
羅耀看著他,表情沒有一絲變化:“身敗名裂?”
他笑了笑,走到大帳裡掛著的地圖前,伸手畫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圓:“世界不止這張圖這麼大,但對於大部分來說這就是整個世界。這張地圖裡面生活的人和另一張地圖上生活的人,品性,習俗,相貌或許多有不同。但有一個道理無論在任何地方都相同,亙古不變。”
他說:“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你剛才問我怕不怕,我有何怕?若我勝了,誰人敢說我身前是非?若我敗了,我何必在意身後是非?”
方解抬起頭:“你說成敗,便是心裡其實沒有底氣。”
羅耀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世間哪裡有什麼事在沒做成之前是有十成十把握的?我從不相信那些自信的人說什麼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好之類的話,沒有用,不過是安慰自己給自己鼓勵的藉口而已。自信的人不是盲目的認為自己做什麼事都能成功,而是自信於自己的準備比任何人都充分。”
“絕大部分人都誤解了自信這兩個字,認為自信的意思就是相信自己這麼簡單。自信分為兩種,第一種人自信但沒有本事,誇誇其談,讓人們以為他很有能力,這種其實是自大。另一種人,永遠不會告訴別人自己做了些什麼,然後在別人以為他不能成功的時候一鳴驚人。”
羅耀停頓了一下,伸出手在地圖上雍州城的位置上點了一下:“我初入雍州,戰戰兢兢,殫精竭慮,當時朝中有多少人說我壓制不住西南一隅。破雍州之後,我手下兵不過兩萬,將不過十人。我不自信,但是得讓別人覺得我有自信。現在,我率軍北上,你說我可能身敗名裂,那是你不信我……因為你不瞭解羅耀這個名字,不瞭解這個人的心境,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自信過。”
他淡然道:“我若是想圖謀一地,十年前就能把西南三道從大隋的地圖上割下去。縱使大隋擁兵百萬,又能如何?”
“三種”
方解看著羅耀說道。
“什麼三種?”
羅耀微微皺眉。
方解認真的說道:“自信其實有三種,一種叫自大,一種叫自信,還有一種叫自負。”
羅耀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但是我從不認為自負是個意思不好的詞語。”
他伸手在地圖上畫了一道線,筆直的將大隋西北半壁切開:“我有膽子有能力在地圖上畫這一下,誰還能?若這是自負,我願意認為你是在讚揚我。李遠山眼光太淺,只能看到第二天的事。他造反,不是被人唾棄的理由。剛才我說過,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歷史。他若勝了,那麼史書上就會記載他是個聖人,推翻了暴隋,解民於倒懸之苦。”
“他錯就錯在,勾連蒙元人……中原天下,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去試著搶一搶,如果一百多年前楊家先祖大隋的開國皇帝楊堅,堅守著身為人臣的本分他會逐鹿中原?會有現在的大隋天下?才一百年,竊國者就成了百姓嘴裡的正統。我現在要做的事,和楊堅有何區別?”
聽到這句話,方解忍不住一怔。
羅耀的話,似乎沒錯。
當年中原大鄭王朝,王家統治著這片大地。楊堅身為大鄭的臣子,起兵反叛,最終靠著自己的能力和手下將士效死拼命,將王家從龍椅上拉下來。想必當時也有不少人指著楊堅咒罵,說他是個亂臣賊子。
才一百多年過去,人們已經遺忘了那個叫做大鄭的國家。每個百姓都以身為隋人而榮,覺得楊家人坐在龍椅上是名正言順的事。
“你覺得,楊堅當年若是在意別人罵他,會有現在的大隋嗎?”
羅耀看著方解問北宋末年當神棍最新章節。
兩個人之間的話題本來已經盡了,可方解的一句你可能身敗名裂又將話題拉了回來。連方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麼,是警告羅耀,還是想勸他。話到了現在已經再透徹不過,沒有什麼事情不能挑開了。
“成功者……畢竟是少數。”
方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察覺自己骨子裡其實真的很軟弱。
“你怎麼就認為,我不是那少數之一?”
羅耀淡然笑了笑:“誰也不是從出身就心懷天下的,那是怪胎。楊堅當年雖然不是寒門出身,但楊家也算不得什麼豪門望族。他初入仕途,不過是個從七品的糧倉主薄,在每天面對賬本上那些數字的時候,他心裡想著的是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儘快升遷而絕不是當皇帝。後來賊兵攻打糧倉,護糧將軍戰死,他率領護糧兵保住了糧草,自此開始發跡。”
“他做節度使的時候,和他做糧倉小吏的時候心思難道一樣?”
羅耀道:“我走的,只不過是楊堅一百多年前就走過的路而已。”
方解默然,沒有任何詞語辯駁了。
天下不是一家的天下,如果將中原視為一片草原,那麼自然是最強壯兇悍的那隻野獸為王。當這個草原上有另一隻野獸變得逐漸強壯起來之後,必然要試著挑戰王者。這是永遠不變的道理,無論人獸。
是啊……為什麼天下必須是楊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