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崔中振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不是你提醒,我明兒一早或許就會登門拜訪他了。”
方解想了想說道:“旭郡王在長安對我不薄,謀大人對我也有知遇之恩。而且我既然領了這差事,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做。你和你的人先在我這裡住下來,有人問起我就說你們是從長安來找我的夥計,我在長安城裡有個鋪子,也能掩飾。等我先試探了羅耀的口風,你再決定見不見他。”
“如果他不肯出兵呢?”
崔中振問道。
方解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他不肯出兵,我就以欽差的身份召集左前衛將領和平商道官員,當面問他。他若是鐵了心的要反……”
崔中振道:“你我都會死!”
方解嘆了口氣:“還是不要心急,我明日就去拜訪羅耀。你就先在我這住下來,等我明天探聽來什麼訊息再說。”
他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李孝宗是李遠山的內侄,怎麼沒跟著李遠山一道而是追隨在旭郡王身邊?”
崔中振道:“我到了西北右驍衛,就是給李孝宗做親兵校尉。後來李遠山謀逆,引蒙元騎兵從被偷突襲朝廷大軍的時候,我本來是想自己逃走的,沒想到李孝宗卻找到我,和我商議了一下之後帶著他的親信隨從一塊殺了出來,還燒了李遠山的輜重營。我們一路向西逃,半路上遇到被圍攻的旭郡王和謀大人,李孝宗讓人在馬尾上綁上樹枝虛張聲勢驚走了蒙元人,將旭郡王救了出來。”
“或許……他只是覺著李遠山造反不會成功吧。”
崔中振看了方解一眼後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問起他?”
方解冷冷笑了笑道:“這個人和李遠山他們兩個身上揹著三千條人命債,我早晚是要討回來的。雖然你現在和他相熟,但我並不打算瞞著你。朝廷已經查明,當初樊固邊軍八百多人和兩千多百姓都是李遠山和他帶兵屠殺的,對朝廷上報卻說是蒙元人殺的。”
“這……”
崔中振驚訝道:“這是為什麼!”
方解將李遠山為了殺吳陪勝設計屠城的事說了一遍,崔中振的臉色已經變得如紙一樣難看:“你是說,李孝宗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李遠山要謀反?”
方解點了點頭。
崔中振眼神裡猛的閃過一絲驚恐:“如果他早就知道李遠山要反,為什麼非要等到李遠山造反已成事實的時候才離開?他若真的只是為了自保,那提前揭發李遠山遠比後來冒著被殺的危險逃走要穩妥。如果他提前對旭郡王和謀大人說起這件事,那徵西七十萬大軍就有可能不會全軍覆沒!”
方解明白崔中振的意思了。
“不行。”
崔中振站起來急切道:“如果按你所說,那李孝宗跟在旭郡王身邊難保不是安了什麼齷齪心思。等著旭郡王將徵西的殘兵都聚攏起來之後,他再勾連李遠山出兵……如果真是這樣,旭郡王和謀大人就危險了。我得立刻派人回去,我來之前,旭郡王正商議著進攻李遠山的後方重地。”
“好,你先派人回去。”
方解起身,拍了拍崔中振的肩膀道:“你也不用太心急,李孝宗一年多沒有勾結李遠山害旭郡王,也許是我猜錯了。”
“無論如何,這都是個隱患。”
崔中振說了一句後,急匆匆的告辭走了。方解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李孝宗……若你真的是和李遠山勾結好了,等到旭郡王將殘兵收攏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動手,那你造下的孽就比屠殺樊固百姓還要大,如何能容你繼續活著?”
……
……
崔中振走了之後,方解的心裡也難以平靜。他寫好了密信之後,派人秘密送到聚寶齋鋪子裡,讓聚寶齋的人儘快送往長安城。他自己的事還沒有理清頭緒,崔中振就來了,這讓方解的心裡越來越急躁起來。
等著手下回來說聚寶齋的人已經將密信送出,他舒了一口氣。他知道必須改變策略了,如果還像以往那樣裝作在雍州混日子,西北的戰事只怕變故更大。可來的時候皇帝沒有讓他催促羅耀出兵,他若是貿然這樣去做……羅耀出兵不出兵放在一邊,皇帝也會因為他自作主張而惱火。
這個看起來本應該輕鬆的差事,越來越艱難了。
現在遇到的問題,已經讓方解最初抱著旅遊的打算過幾個月的念頭徹底成空。
“西北的事,管還是不管?”
方解問自己。
如果他真的穿著欽差官服召集平商道和左前衛所有官員將領當著他們的面質問羅耀,那自己還有退路嗎?
他陷入沉思,眉頭糾結成了兩道山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