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可憐人
聽到野心這句話的時候方解的臉色沒有一點變化只是注視著那個冷傲男人離去的背影,而說這句話的羅耀沒有回頭。
“男人自然要有野心,沒有野心的男人還不如一頭豬。”
羅耀笑了笑,大步往前走了出去。
方解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身上有多少道傷疤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似的。羅耀的話對他觸動很大,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有野心才沒有答應留在左前衛。他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原來那個以活命為第一位的流浪漢,卻一直不敢正視自己心中越來越茁壯的那一棵秧苗。
他看了看羅耀放在臺階上的菸斗,沉默了一會兒後將菸斗一拳砸碎。
“野望在心才算野心,野望在口的人不過是白痴罷了。”
他喃喃了一句,起身,走向住所。
就在他才走出去幾步的時候,沉傾扇和沐小腰從遠處迎了過來。方解沒有感到一點吃驚,有的只是溫暖。她們兩個明知道自己不是羅耀的對手,但還是跟了來。羅耀自然也知道她們兩個就在暗處卻沒有點破,那是因為他的自信。
“心裡不舒服?”
沉傾扇問。
方解搖了搖頭,忽然笑了起來:“哪裡有不舒服?爽……非常的爽……”
他伸出雙臂,攬住沉傾扇和沐小腰的肩膀:“有時候裝也是一門藝術,想要從羅耀嘴裡打聽來什麼訊息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他一邊走一邊問:“我是誰?”
沉傾扇和沐小腰怔了一下,不知道方解又發什麼神經。
“回答我。”
“你是方解。”
沐小腰回答。
方解笑了笑道:“對啊,我只是方解罷了。從五品的遊騎將軍,在羅耀眼裡是什麼?是渣啊。一等鄉子在羅耀眼裡是什麼?是渣啊。演武院入試九門優異但有五門是皇帝送的這在羅耀眼裡是什麼?是渣啊。年紀輕輕就成為欽差代天子巡視一方在羅耀眼裡是什麼?還是渣啊……”
方解一邊走一邊說,一邊說一邊笑。
笑得格外得意。
“不懂你什麼意思。”
沉傾扇微微皺眉道。
“你們說……”
方解笑著說道:“羅耀為什麼和自己眼裡的一個渣聊這麼久?若說他是心懷坦蕩就特麼的太扯淡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和毫無用處的人浪費時間?以他的身份他有必要跟他眼裡的渣渣表露心跡?有必要將自己的忠誠掛在嘴邊?有必要如此熱切的希望我留在左前衛?還要裝出一副愛才如命的樣子來我都替他覺著累。”
“他這樣的話果然還是不適合說很多很多話,一個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人忽然健談起來,一個冷傲的人忽然和藹起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心虛。”
沐小腰愣了一下後忍不住問道:“對什麼心虛?”
方解道:“都有吧……所以我越發的確定這次來對了,說不得真能把身世搞明白。他對我說了那麼多忠心耿耿的話,是因為他對皇帝心虛。說什麼四十萬大軍隨時等著陛下的召喚,假的好像孫寡婦的胸脯一樣。一再說能幫我修行是因為對我心虛……若我們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他對我心虛幹嘛?”
“最主要的是……他第一句話不該說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方解一邊走一邊笑,笑得越來越燦爛:“一個心虛的人第一句說的話,往往是他最心虛的事。我可以肯定這不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一定確定以及肯定……”
沉傾扇和沐小腰對視了一眼,眼神裡都有些驚異。
“最後的時候,羅耀為什麼說你有野心?”
沉傾扇不解的問。
方解道:“因為我一再跟他說我要為樊固死去的鄉親和同袍報仇,他既然知道西北戰敗的事,未必就不知道樊固的邊軍和百姓根本就不是死在蒙元人手裡,而是死在李遠山手裡。我說要報仇,要殺的自然不是蒙元韃子而是李遠山……現在李遠山是什麼人?是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