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進行的心驚膽戰的手術裡,他什麼都不清楚,但卻似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麼。
此刻,他那輕微的響動已被春璃聽到了,春璃急忙靠近雲榻,老遠的給皇上行了個禮。
“季、季春璃?果然是你,好!好啊!”皇上滿心歡喜,他掙扎了一下要起身,春璃一個箭步靠近,叮囑道:“切不可如此,皇上有什麼話躺著說就好。”
“剛剛發生了什麼,朕都聽到了。”皇上開腔,“都是應後和世子在保護朕,春璃,你最辛苦。”
季春璃淡漠一笑,保持了醫官應該有的內斂和藹然。兩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嘉定皇帝道:“朕多久就好了。”
“皇上,傷筋動骨一百天,少說也要小半年,您這是開顱。”春璃指了指皇上的後腦勺,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撫摸,春璃連忙阻擋,“皇上切不可如此。”
就在這當口,高允之鴨行鵝步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面含春色,喜笑顏開。看皇上已甦醒,歡喜不已率眾人跪在了皇上面前,大家三呼萬歲後,高允之痛哭流涕,將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兒都哭了出來。
嘉定皇帝但笑不語。
高允之讓人將豆粒一般的物體呈給天子看,嘉定皇帝一看,頓時目瞪口呆,“怎麼?這就是讓朕痛不欲生的東西嗎?就如許?”
“皇上喲,”高允之現如今已不在少見多怪,為嘉定皇帝介紹,“剛剛春璃女官為您開顱,您腦袋有很多錯綜複雜的血管和奇妙的東西,就這個東西阻在了血管上,您別看這一點點,卻是會要命的啊。”
“唔。”皇上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他在猜想,究竟春璃有什麼手段竟將自己的頭顱開啟了,按理說開了頭顱之人必死無疑,但他呢,竟一點痛覺都沒有,這不免讓人奇怪。
還在回味呢,春璃已看出了皇上覆雜的心思,笑嘻嘻靠近,“皇上,您已全好了,藥到病除,如今倒要遵春璃的醫囑來行事了。”
自然有條條框框需要遵守,春璃話說的厲害,不外乎如若不遵照時間休息,勢會釀成大禍云云,皇上一聽,連連頷首。
“朕這多年來,也的確勞心勞力,是到朕該休息的時候了。”嘉定皇帝點點頭,他看看春璃,道:“季女官,孤有兩句話想和你單獨聊聊。”
聞聲,春璃面上蘊出駭異之色,似乎接下來談論的將是高度隱秘的東西,她深吸一口氣,面上依舊露出親近的笑,“皇上您說吧。”
看著春璃那盛滿了溫和笑意的眼,天子只感覺輕鬆,一鼓作氣道:“朕現如今已不再春秋鼎盛,皇子們也一年大過了一年,他們啊,個個兒都及冠過了。”
天子口中的“及冠”是成人禮的別稱,我朝有規定,皇親貴胄十八歲之前只能帶著白玉冠冕,十八歲及冠禮後,白玉冠冕鳥槍換炮,被金冠取而代之。
蕭祁煜是諸位皇子內的長子,年歲比其餘人都大一些,其餘人以此類推,然而連最小的蕭子鑫也都及冠過了。
皇子和皇子之間年齡相差無幾,並無太大的落差。
“皇上的意思,如今要退位讓賢了?”春璃囁嚅,其實她不該這麼說,但此刻竟大喇喇的冒出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站在蕭祁煜的身旁,春璃瘋狂的想要為蕭祁煜的皇圖霸業添磚加瓦,以至於如今竟有點急功近利。
倒是皇上,他不以為忤。
他盯著春璃看了看,緩慢道:“其實一切都有目共睹,你也冷眼旁觀了一年多,這幾個皇子各有千秋,朕考量了許久,這才做好了決定。”
“所謂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真好,真好啊。”
這一次的病,對皇上來說是福也是是禍,但歸根結底還是福,他在渾渾噩噩的狀態裡看了大家各有千秋的表演,蕭祁煜本是最有權益成為帝王的王儲繼承人,在那千鈞一髮的危險裡,他只需要隨意暗示春璃一兩句,一切都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