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從裡面開啟了,一盆冷水嘩啦一聲兜頭蓋臉坡下,季春璃目瞪口呆,這是鬧哪樣?
接著一雙死魚眼從門縫裡瞪了出來,那眼詭異極了,白多黑少,盯的季春璃心頭髮毛。接著門“吱呀”一聲從裡頭開啟了,走出一個老太監。
這太監季春璃也記憶猶新,他就是之前在宮外青樓內和自己博弈過的福生,“福生公公……”
季春璃還要說什麼,福生已不耐煩截口道:“誰要你半夜三更來,皇宮裡也是隨意走動的嗎?”
“我!”季春璃剛剛還蘊了一肚子的洋洋自得,此刻已被福生一句話嚇退了,這還沒有見正主兒呢,一個老管家就這麼個樣子,真是讓季春璃哭笑不得。
她擦拭一下頭髮上溼漉漉的水,靜默的站在庭院內。
“論功行賞來了嗎?”蕭祁煜的聲音威嚴極了,她剛剛多麼渴望看到他,而也就那樣快速的到來了,但此刻呢,一肚子的熱情已被他冷冰冰的態度趕走了。
“我利用了人,處理了那事。”言外之意,我沒有讓你為難也可以處理乾淨。
“所以,你論功行賞來了?”
一燈如豆,一片昏黑之中,蕭祁煜緩慢的回過了頭,季春璃看到過形形**的眼,有的眼睛美麗動人,有的眼睛陰鷙詭譎,但如同眼前人一般的眼是季春璃從所未見的,那是一雙格外空洞的黑瞳。
他的瞳眸裡沒有七情六慾,再看,甚至於連人類應該有的感覺都沒有。盯著他的眼睛看,會產生一種盯著海洋或者漩渦才會有的緊張與侷促,季春璃之前跟爹爹到過沿海,當年那記憶竟莫名其妙被這一雙眼睛給喚醒了。
“我不是。”季春璃急忙申辯,緩慢從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根針,“我過來給你看病來了。”
“我有病?”他緩慢的站起身來,身軀在燈光裡顯得異常高大,目光炯亮而晶瑩,行動之間黑影落在了季春璃的身上。
“您在諱疾忌醫,這裡如此潮溼,您生活了多年怎麼可能、可能沒有病呢?”季春璃膽怯的盯著對面人,蕭祁煜怔忡了片刻,握著拳頭,就拳頭輕咳了一聲。
他是有病,這翊荷居的環境的確不適合人居,但有什麼辦法?要不是他勤學苦練有功夫在身上,此刻早死翹翹了。
他本想要趕走她,但此刻卻驀地產生了其餘的念頭,他竟然莫名想要親近她。
“福生,這裡沒有你事了,去看門吧。”蕭祁煜吩咐了一聲,門口的福生已離開。
春璃此刻穩定了下來,“煩請世子坐下,我給您瞧一瞧。”其實,蕭祁煜也格外想要讓季春璃給自己看看,春璃看他坐在了自己的對面,她行了個禮後湊近了蕭祁煜,聽了脈息後季春璃這才發覺,蕭祁煜不僅僅是脾虛,還體虛。
“你盜汗,失眠多夢,對不對?”季春璃等待肯定的答覆,他冷哼了一聲,已決定抽回手。
“我給你開藥,明日送過來。”季春璃幾乎在沒話找話了,他做“無名”的時候,似乎性格還略活躍點兒,一旦迴歸到本人的角色,他可安靜極了。
“沒有別的事了?”蕭祁煜甕聲甕氣開口,季春璃慌忙從衣袖中拿出一塊醬牛肉,中京人都喜歡吃牛肉乾,料理的好可以存放一年,這醬牛肉肉質瓷實,吃起來很扛餓。
“這個是我給你留的。”她也不過是微末的宮人罷了,能弄到這麼一塊醬牛肉可真是了不起。
“拿走!”蕭祁煜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語氣急轉直下,“你是想要暴露了,你爹爹的仇不報了嗎?孃親呢,不要回來了嗎?姐姐呢?”一提到這裡,季春璃傷感極了。
“不會暴露的。”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更何況我討厭施捨。”蕭祁煜一衣袖將牛肉掃落在了地上,季春璃看著自己千辛萬苦好不容易送過來的牛肉被視如敝履了,她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兩人都沉默了。
她準備離開,他的聲音冷峻的從背後傳了過來,“看看這個。”季春璃不解的回頭,看到他手中啞光一閃,他立即湊近,發覺他手中多了一枚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