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讓時間回到起點——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時候,還沒有七重樓的存在。
……………
崑崙山,上覆白雪皚皚,下隱弱水三千。
夜凝如墨,那輪明月被擋在了厚厚的雲層後面,只從雲縫中露出幾絲微微的清光。
紫陽神宗的乾元宮旁,三個身影悄然無聲地輕輕掠過,避過巡夜弟子的巡邏路線。為首的一個黑衣少年飛身躍到了一尊石獸後頭,探頭看了看四周,朝後面的一男一女兩人打了個手勢。
後面的那名白衣少年會意地點點頭,拍了拍一旁正在四下張望的那名少女的肩膀,兩人一起朝著黑衣少年所在的那尊石獸跑去。
“啪——”
“什麼人!”
“我操!你是豬嗎!”黑衣少年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白衣少年也是無語地回頭朝著身邊的少女翻了個白眼,用口型說了兩個字:“笨蛋!”那少女一臉無辜的表情,無措地站在原地,腳下是一個被踢翻了的花盆。
只聽得遠處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巡夜弟子已是聞聲趕來。黑衣少年用力一招手:“快點過來啊你們,還傻站在那幹嘛,想等著被抓現行嗎?不帶這麼看不開的啊!”
白衣少年咬咬牙,攔腰抱起少女,縱身輕輕一躍,悄悄然地落到黑衣少年身邊。牆角處已有幾道人影閃過,黑衣少年稍微糾結了一下,便大步走了出去,裝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慢慢地踱著步走到那個被踢翻的花盆旁邊,慢條斯理地蹲下去把它扶正。
在這個當口,巡夜的弟子已然到了他的身後,待到他轉過身的時候,只見一排長劍齊刷刷地指著他的胸口。
“大師兄?”為首的一名弟子睜大了眼睛道。
那個被稱作“大師兄”的黑衣少年捻起一張符籙迎風一晃,燃起一道小小的火焰,往自己面前一湊,照亮了自己的臉:“是我。”
“這麼晚了,您在這……”
“哦,我剛剛在這頂上修煉呢——你們知道的嘛,上邊比較開闊,利於練氣吐納。”黑衣少年一邊扯著謊,一邊把手背在身後連打了幾個手勢;然後續道:“那個……這四周這麼黑你們也看到了吧,這下來的時候不注意,踢著東西了。呵呵……讓你們受驚了,不好意思哈!”
巡夜弟子們面面相覷,雖覺得這個理由十分牽強,卻也找不到什麼證據;再者面前這人畢竟是神宗第一弟子,這身份擺在那裡,便是真有什麼假,他們這些外門子弟也奈何他不得。
領頭的當下便回了個禮道:“既如此,便不打擾師兄您修煉了。這天色已晚,師兄您也要早點休息。”
“知道了,去吧,都散了都散了,該幹啥幹啥去啊。”黑衣少年看著巡夜的弟子走開,裝模作樣地往寢室方向走了幾步,確定沒人後,便又回到了石獸旁。
同行的白衣少年和那名闖禍的少女已經不在原地,想是已經看懂了他剛才悄悄打出的暗號。當下便不再多慮,飛身躍上乾元宮的屋頂,白衣少年和少女早已坐在了那等候。
“咳……上邊比較開闊,利於練氣吐納。”少女見黑衣少年躍上屋頂,忍著笑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然後模仿黑衣少年的語氣把他方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之後忍俊不禁,便輕聲笑了出來:“瞎掰都不帶心虛的,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還說!”黑衣少年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少女一眼,“如果不是你笨手笨腳的,哪裡來的那麼多屁事!我和凌影偷偷溜出來過多少次了,連個影子都沒有被人逮著過;今天要不是因為你,我還用得著在人前露面嗎?”
“好你個林逍,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大弟子很了不起嗎,別忘了我還是你師姐呢!”少女忿忿地瞪了回去,佯怒道。
林逍嘴角一撇,輕輕地“嘁”了一聲:“你是掌門之女啊,又不列入門牆的,也好意思拿身份來壓我!再說你就算是我師姐又如何,能改變你笨手笨腳的事實嗎?”
“你……”少女被反將了一軍,一時間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懟回去,只得幹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生悶氣。
林逍也知道自家“師姐”是在假生氣,倒也不必哄她,便自顧自地挪到那個白衣少年凌影身邊枕著雙臂蹺起二郎腿躺下,不著邊幅的樣子看得凌影一陣皺眉。“夜遊這種事情還是找凌影搭檔最合適了是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不是啊兄弟?”
“是個屁!”凌影看著那張欠揍的嘴臉沒好氣地揮手作勢要打,“什麼有難同當啊?每次都拿我頂包!我跟你講你現在最好馬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逼我抽你!”
“噓。”那少女忽然側了側頭,伸手在打鬧的林逍和凌影身上連拍了幾下示意他們安靜,然後撥開自己耳邊的長髮,仔細聽了一會兒。“好像有人上來了。”
林逍與凌影臉上笑容頓斂,林逍矮著身子往少女身邊靠了點:“哪兒?”
“不太清楚。”少女皺著眉頭仔細辨認聲音的來向。此時三人全都繃緊了心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四周一片靜寂之下,確實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斷斷續續的,似乎就在不遠處。
“肯定不是巡夜弟子,不然早就喊來一批人了。”
凌影聽那腳步聲時遠時近,急重忽輕的,似是在摸索前行的道路一般,不由得輕輕地“嘖”了一聲,朝林逍和少女輕聲說道:“你聽這個人的腳步聲,走走停停的,是不是在認路啊——或者說,他可能是在找我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