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身符!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寒江流方才的那一番辛苦全都白費了。
林逍看著坐在屋頂上的雲夢澤,斜過頭去對著長風問道:“你說他是什麼時候下的‘替身符’啊?”
長風抬頭瞟了一眼雲夢澤的胸前,然後慢悠悠地發聲說道:“他的胸口處沒有血跡,說明那枚琵琶釘根本就沒有打在他的身上,應該是早在動手之前就已經下符了。”
寒江流滿心以為自己連下琵琶釘、琵琶手和鐵琵琶三大神功,一環套一環,總算是把雲夢澤收拾了下來,按照賭約,林逍那條命可以說是已經被他握在手上了。沒想到他這邊想得正美,那邊真正下套的已經把掩護撤去了,這才讓他發現自己原來早就已經掉進了對面的陷阱裡,怎會讓他不覺得火冒三丈。他揮舞著鐵琵琶,朝著雲夢澤呼嘯道:“你個混賬東西,有本事就現真身下來,再和你爺爺大戰個三百回合!”
雲夢澤伸出小拇指掏了掏一邊的耳朵,聽了他這話,不由得失笑道:“你當自己在演話本呢?還大戰三百回合……你配嗎你!”
寒江流氣極,縱身一躍跳上屋頂,舉起鐵琵琶照著雲夢澤的腦袋大力砸落,怒氣衝衝地大喝道:“今天你寒老爺在這,你想打得打,不想打也得打!”見雲夢澤翻身躲開他砸落的那一下,便拖動鐵琵琶順勢一挑,使出一招“黃沙滾滾”,掃向他的腰間。
林逍在下方看著,不由得“嘖”了一聲,說道:“這傢伙看樣子是打上頭了呀——他的目標不應該是我嗎,怎麼能還和追魂閣的糾纏上了?!”話是這麼說,但他的語氣中還帶著一些幸災樂禍的成分,顯然對眼前的這種局面很是滿意。
雲夢澤身法詭異多變,連躲了寒江流幾招,翻身從屋頂上再次躍下,從地上重新拾起了一柄新的長刀。他俯下身去撿刀,眼角的餘光卻瞟向了屋頂的位置,隱約可見寒江流舉著鐵琵琶一個箭步縱身跳下屋頂,一招“莽漢鞭屍”,兵刃當頭砸落。
雲夢澤冷笑一聲,故意將動作放慢了半拍,他耐著性子等待寒江流落下來,只覺得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便知是對方的鐵琵琶已然拍到。他腳下步伐微微一晃,踏出一個連枝交叉步,頭頸微轉,堪堪避過了寒江流的那一砸;同時左手接刀,手腕輕扭倒轉刀柄,刀刃朝外,反手一招“推窗送月”倒刺了出去,刀尖直指對方的肋下。
寒江流心下一驚,此時他已經來不及再用“千斤墜”的身法來頓住身形,整個人直往雲夢澤的刀尖上撞去。這種處境要換做是一般人,早就被那長刀穿透出一個透明窟窿來,但堂堂黑紗門左護法應變奇速,又豈是一般人所能比較的,只見他硬生生地收住了鐵琵琶的攻勢,橫執起來擋在身前,正好頂上了雲夢澤的刀尖。
這個結果雲夢澤其實早有預料,雖然對方是稍微“二”了那麼一點,但是畢竟修為和身份就擺在那兒,同樣是不可小覷的人物,因此他本來就沒指望說這一刀能把對方怎麼樣。在寒江流用鐵琵琶擋住那一刀的那一刻,雲夢澤迅速抽刀回撤,翻身而起飛腳踢出,徑直踹向對方的胸口。
寒江流側身閃過這一踢,不料雲夢澤落地後又是一個翻身,行如鬼魅,一隻腳又已踢到跟前。寒江流這下子後招未繼,被一腳正中胸前,落點處又偏偏是“中庭穴”所在的位置,直踢得他胸口處氣息滯澀,差點噴出一口血來。雲夢澤一招得手,下一招立即跟上,使出“連環步”來,一口氣連續踢出了四腳,寒江流那口氣還沒倒騰過來,周身難受,自然無法閃躲,雙手雙腳都各中了一招,頓時退出去了好幾步。
這“連環步”取“九曲連環”之意,全套腿法上下共計有九式連招,雲夢澤從頭到尾這才踢了六招出去,正待飛出第七腳時,寒江流忽然大喝一聲,未等對方那一腳踢到自己身上,便當先自伸出一掌擊在自己的胸前,而後吐出了一口紫黑色的瘀血來。
林逍身旁的長風臉色一變:“不好!”
話音剛落,便見得雲夢澤的第七掌已然踢到了對方跟前,之前一直都無法閃避的寒江流忽然後撤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伸手回了一掌,打在雲夢澤的腳底。雲夢澤身形微晃,竟退開了一步。
林逍一見便知這一招是雲夢澤吃了點小虧,不由得奇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長風沉聲說道:“方才寒江流之所以不閃不避的捱了那幾招,是因為他一開始就被踢中了胸前的穴道,雲夢澤的內力透過招數催入他體內之後,使得他丹田和氣海中內息提不上來,周身出現短暫的僵癱反應,所以即使他想避也無法避開。但他強行使運內力又自拍了一掌,內外合力逼出一口瘀血,內息便已暢通,自然就有能力閃躲和反擊了。”
雲夢澤被一招逼退,他心知自己的修為與寒江流相比相差無幾,若不是方才佔得先機,踢中了他的穴道讓他氣息滯澀,否則後面根本沒機會再讓他連中四招;如今對方既已脫困,再想把他帶進自己的節奏裡來,那便要困難得多了。當下便不再使用拳腳功夫,挺起長刀,倏地刺了過去。
天井之中刀光閃動,雲夢澤手中的長刀指向寒江流的左肩,他不待刀上招數用老,手腕輕抖,刀刃橫斜,鋒刃已削向對方的右頸。寒江流見他刀法精妙,也不敢小覷,雙手豎起鐵琵琶擋格,“錚”的一聲響,兩人兵刃相擊,震聲不絕。
生鐵長刀和精鐵琵琶你來我往的,已拆了十來招不等,寒江流瞅準時機,張口斷喝一聲,鐵琵琶猛地擊落,直砸向雲夢澤的頂門。雲夢澤見狀,當即使開“如影隨形步”避向右側,同時左手接過刀刃一個斜引,長刀疾刺,指向寒江流的腹部。
林逍癱坐在搖椅上,讓長風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搖動椅子。他本來心裡還是有些緊張的,雖然他和寒江流玩得是一個文字遊戲,無論雲夢澤是否會輸,他都不見得會丟了性命。但那樣做未免有些趨於無賴,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想用這樣的方法,所以說到底還是盼著雲夢澤能贏的。
一開始緊張,是因為林逍發現這寒江流出手時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更加毒辣一些,又見到那個替身“雲夢澤”慘敗,心裡不免叫苦。結果卻發現那只是個“替身符”搞出來的把戲,又從這兩人的打鬥中發覺這兩人根本就是勢均力敵(或者是看上去勢均力敵,因為雲夢澤始終都是抱著戲耍一般的態度在和寒江流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