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昱自從離開南大營赴京,已經在京師滯留了快一個月,這是他自五年前去赴任後,第一次離開南大營這麼久。
身著厚棉的韓昱騎馬緩行,左右兩側許奉、李平駕馬開路。出京以後,韓昱特意令景州衙門派人日夜保護顧月夕安全,知她還在生自己的悶氣,每日都將自己關在屋內,臨行前特意交代衙役不準打擾,每日將所需飯菜放在門口既可。
時至申時末,三人迎著風雪騎馬行在幫忙雪地中,立覺奇寒徹骨。韓昱坐在白馬上遠眺前方,一條山間小路蜿蜒伸向遠方,所騎馬匹一步一滑,鼻子裡不斷噴嘶著白氣。
夾道兩旁山上積壓著厚雪,一根根、一叢叢挺然而立的荊棘、青松、白楊樹、灌木叢在雪坡上朦朦朧朧如灰霧一般,細碎的浮雪被山口的北風吹的如煙塵一樣飄蕩。
“大將軍……”身為南方人的許奉覺得天氣實在惡劣的很,不由的擔憂起韓昱,問道,“這天氣冷的很,前方山路崎嶇又溼滑的緊,還是讓末將為你牽馬上山吧。”
韓昱此刻臉凍得通紅,勒住馬後一手提鞭,另一隻手放在嘴邊哈氣,興致勃勃的將手裡鞭子一揚,大笑道,“公允,你是南方人,許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氣勢恢宏的皚皚雪景,但對我而言卻是我五年來日日夜想,魂牽夢繞的故土啊!不妨咱們一起領略古人常說的‘雪擁藍關馬不前’,我偏要看看有多麼的艱難!”
許奉擔憂的仰起臉朝天望了眼,見得天色灰濛,朔風勁起,道,“這風雪只怕要愈下愈大了,咱們即將上山,還是慢些吧……”
不一時,果然大雪紛紛落下,先是細珠碎粉,接著愈下愈猛,只見得萬花狂zhang,翔瓊玉繽紛,成團成球地在風中狂舞。
許奉張眼望去,眼前真是山也朦朧、樹也隱約、路也淆亂、河也蒼茫。南方人的許奉哪裡見過如此景象,憂心忡忡地對韓昱道,“大將軍,風雪太大了,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雪吧!”
話音還未落,卻只見得韓昱早已經興奮得手舞足蹈,縱情於風雪之中不能自拔。
許奉自歸順韓昱南大營後,何時見過如此放鬆愉悅的韓昱?不忍破壞他的興致,只得緊靠在他身邊,唯恐韓昱有什麼不測。
另一旁的李平卻大笑道,“大將軍真的好興致,如此好的雪景,咱們不妨縱馬騎個痛快!”
說罷,猛地一抽馬鞭,李平迎著風雪,駕馬踏在山路崎嶇的小道上飛奔前行。
韓昱在身後見了,顧不上自己馬術不精,也興奮的一抽馬鞭,緊追李平而去。
“子元!慢點!保護大將軍!”許奉見他們不顧風雪,在崎嶇山路上縱馬馳騁,當即一邊追趕一邊在身後奮力大喊。
光華寺位於京城城外一處孤山之上,始建於前朝,厲經戰亂紛飛而不倒,距今已快有百年曆史。作為景州唯一一座寺廟,平日裡往來香客絡繹不絕,就連先帝立國之後也時常前來進香祈福,更與寺中的老住持“空明和尚”成了莫逆之交,據說就在先帝臨終前半個月還曾偷偷與他見過面,至於談話內容卻無從而知。
三人渾身是雪,縱馬馳騁了好一會方才到了山頂,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座孤然矗立的法華寺,雖然外觀有些破舊,但架不住佛寺本身的高大恢弘。
“老和尚!”韓昱先行下馬,興致沖沖地一個箭步上了臺階,直接叩門大聲喊道。
不一會,大門吱丫一聲緩緩開了下來,一個小和尚拿著掃帚探出了腦袋張望著,見得韓昱身後兩人長得五大三粗,不禁嚇得後退一步,大喊道,“施主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如若上香已過了時辰,還請明日趕早……”
說罷,便準備關上門,卻突見一雙大手猛的伸了進來,將兩個大門各自一頂,抬頭便見到李平那副有些凶神惡煞的神情。
“你這小和尚真是無禮!菩薩神佛們都沒有說話,那輪到你來驅趕進香的人!”李平面色有些不悅,略帶斥責的說道。
“這……”小和尚當即放下掃帚,雙手合十對韓昱行禮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還請施主進來吧。”說完,便開了門。
“你家主持空明主持呢?”剛進來,韓昱一邊撣著身上風雪,一邊急切的問道。
小和尚又是一個躬身施禮,“主持正在禪房打坐,施主若有急事,我這邊去通稟。”
“不必了!”韓昱不願打擾他打坐,便道,“我們現在這裡逛逛吧,等你家主持好了再去通稟吧……”
說罷,韓昱領著李平、許奉開始在寺廟內參觀遊逛起來。
“大將軍,咱們既然來了,何不拜一拜,也好祈求個平安,為咱們南大營祈個戰無不勝。”李平見身在殿內的韓昱,只是饒有興致地不停看著各類佛象,卻並沒有絲毫拜佛的意思,不禁感到好奇起來。
“我並非對神明不敬,只是如果拜佛有用的話,為何這麼多年還一直戰火紛飛,黎明百姓流離失所呢?”韓昱看了眼正中央的那座高大偉岸的佛象,眼裡卻具是森寒銳利之色。
此話一出,身後的李平和許奉竟紛紛語塞,啞口無言的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