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巳時,韓昱睡眼朦朧的被李平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得知馮泰差人已將允諾的賀禮送來了客棧。
聽得樓下喧鬧嘈雜,於樓上探頭檢視,卻見客棧外早已經被圍攏的水洩不通,前來送賀禮的隊伍正亢奮地敲著鑼打著鼓。來不及洗漱,韓昱散亂著頭髮疾步下了樓。
“韓大人……”
領頭小廝見韓昱費力地擠進圍觀人群,當即一個抬手示意身後隊伍停止奏樂,衝他作揖道,“我家主子說了,為表現誠意。特差我等先將允諾的賀禮送來,幾日後必為大人主婚!”
韓昱皺著眉掃了一眼門外排著長龍,列隊齊整的送禮隊伍後,問道,“看這架勢,全城都已知曉我不日內將要成婚了不成?”
小廝掂了掂手裡的嗩吶,臉色頗有些嘲弄不屑地笑道,“我家主子對大人可是無比的器重,既要成婚當要熱熱鬧鬧,全城恭賀!豈可少了這點排場?”
韓昱心裡明白了,馮泰此舉不過是為了先斬後奏,鬧的滿城皆知無非是讓陛下知道,自己已經和他勾連在了一起,使得自己騎虎難下只能吃癟,如此陰毒的技倆倒真的符合馮泰作風。
韓昱沉吟笑道,“那就靜待你家主人的佳音!”說罷,悉數笑納了下來,並讓李平開始照著禮單清點賀禮。
前腳恭迎走送禮隊伍,後腳又陷入了客棧周圍人群地道喜聲中,韓昱卻面色略有陰沉地獨自上了樓。
南大營雖說在自己歷盡五年的苦心經營中,於南方得以立足,並威震八方。
然,南大營駐紮於南疆邊陲,距離京師太過遙遠。無論實力還是距離京師的位置來說,都遠遠不及白昂統領的東大營。
如若自己是馮泰,身處此等的處境之下。無論再怎麼做選擇,都應該將這番功夫花費在距離他更近,實力也更為強勁的東大營身上,為何偏偏如此煞費苦心的選上了自己?
尤其聯想到和唐國所謂的“生意”,韓昱頓覺陰森可怖的氣氛縈繞在心頭,這背後一定不是表象顯示的這般簡單。
正當百感交集,坐立不安間,又聽得李平敲門來報。
“賀禮皆已清點完畢,無任何錯漏。”
韓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賀禮已經收了,下一步便是如何順利出城歸營。想到這裡,忽記起了顧月夕,趕忙問道,“那丫頭今日可有什麼動靜?”
李平領命前去檢視,不一會又神色慌張地進屋來報,“那姑娘……又不見了……”
“糟糕了!”韓昱驚地差點打翻手中茶碗,旋即低頭思忖半晌,問道,“房間行李是否還在?”
李平搖搖頭,道,“屋內不剩一物……”
韓昱放下茶碗,後仰起身子喃喃自語道,“那丫頭恐去了南營……”
“城門守衛皆是馮泰的人,她如何出地去?”李平疑惑不解。
“是啊……”韓昱面色凝重,自語道,“若落在了馮泰手裡,這事情可就複雜了……”
愁慮之間,忽聽得門外傳來低聲詢問,“敢問韓立大人可是在此?”
聽聲音甚是熟悉,一時半會卻記不起哪裡聽過,韓昱當即眼神示意李平前去開門。
“潘將軍?”
見得門外竟是潘慶,韓昱愣了一下,當即起身恭迎。
“聽說大人不日內將要成親,主婚人正是國舅爺?”潘慶來不及寒暄,剛一落座便開門見山道,“大人果是馮國舅親信?”
韓昱剛要敬茶,卻被潘慶直面詢問,笑著揶揄道,“潘將軍這也是要來給韓某送禮的?”
潘慶仰頭大笑,端起茶碗回敬道,“一路伴隨大人入京,領略了大人膽略、才氣以及人脈。早該想到若非大人物,豈可如此?”旋即話鋒一轉,又道,“元路眼拙愚鈍,路上恐有冒犯大人之事,還望海涵!”
韓昱知他揶揄嘲諷自己,卻並不在意,只是淡淡笑道,“將軍入京辦事,可否順利?”
“託大人掛念,一切順利。於沿街聽聞大人不日將由國舅爺主持完婚,百般探聽方知大人借居在此,此刻便來與大人辭行的……只是來的匆忙未備賀禮,還望恕罪!”潘慶坐身仰著頭,抱拳拱手道。
“你們北營鎮守邊陲苦寒,缺衣斷糧甚是不易。韓某如來敬佩忠義之士,備下薄禮相贈,還蒙不棄!”說罷,抬眼示意李平。
未過一會,李平捧著禮單入內,交與潘慶道,“我家大……”剛欲脫口而出“大將軍”三字,當即改口道,“我家大人那日聽聞爾等不易,心中甚是掛念,特將此番賀禮悉數相贈!”
潘慶看著禮單,突然神色驚詫得抬頭望向韓昱,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大人……如此厚愛……元路真是不知所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