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晁補之年幼,但是古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可不是一句空話,因為他畢竟是晁錯的季父。
因這一句話,晁父臉上露出悲慼的神色說道:“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別疏入骨肉,人口議多怨公者,何也?”
晁錯大義凜然的說道:“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
晁父怒道:“劉氏安矣,而晁氏危矣!”
然晁錯始終面不改色,不知悔改,晁補之見狀厲聲說道:“晁氏至今已近四百載,宗族上下三百餘口,難道僅因汝一人之念,使晁氏絕嗣,祖宗百年之後無肉食之供,此乃汝之所願?既如此,汝如何面對晁氏族人,列祖列宗?”
“伏聞聖朝以孝治天下,汝父年邁,為你之事,不遠千里,自潁川而來,你行此之事,自己豈不蒙羞?”
晁錯聞言,眼瞼下垂,淡淡的說道:“錯得蒙天子厚愛,當為國盡忠,為天子分憂,今外有匈奴時常寇邊,域內諸侯王坐大,此亂國之兆。”
“值此國家危難之際,錯若能澄清寰宇,匡扶社稷,又何惜此身?”
晁補之聞言不答話,長笑三聲。
晁錯奇道:“季父,因何發笑?難道我說的有錯?”
晁補之搖了搖頭說道:“錯兒,我時常與大兄談論,你雖奉命於伏生處學習《尚書》,接受過一段儒家教義,但本質當中仍是申、商之術。”
晁錯年少時師從張恢學習法家思想,文帝時,因能文任太常掌故。
後?朝廷徵召研究《尚書》之人,晁錯受太常派遣,奉命去濟南跟隨伏生學習《尚書》,接受儒家思想。
學成歸來後,被任命為太子舍人、門大夫,後升為博士,所以此處晁補之才有此一說。
“商君立木為信,用嚴苛律法治理秦國,以軍功授田爵位激勵耕戰,才有始皇帝橫掃六合,鯨吞天下之事,然秦國成事,商君何在?”晁補之笑著說道。
看著沉默不語的晁錯,晁補之繼續說道:“商君最後被公子虔等人告發謀反,秦惠王下令逮捕商鞅。其後,商君逃亡至邊關,欲宿客舍,客舍主人因他未帶憑證,不敢留;投奔魏國,然魏國因他曾生擒公子卬,拒絕他入境。”
“商君回秦後被迫潛回封邑商,發動邑兵攻打鄭縣(今陝西省華縣)。秦惠文君派兵攻打,結果商鞅失敗戰亡。??其屍身被帶回咸陽,處以車裂後示眾,秦惠文王同時下令誅滅商鞅全家。”
“汝欲效仿商君乎?晁錯,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晁補之語氣誠摯的說道。
晁錯繼續沉默,因為他知道晁補之話語之中的意思。
商君為了行新法,那可是大刀闊斧,執法不避權貴、刑上大夫,打破老秦公卿貴族的世代傳統,得罪許多有權勢之人,使既得利益者喪失大部分利益。
推己及人,晁錯自認也是一個有大抱負之人,他在朝堂之上也是樹敵頗多。
原丞相申屠嘉雖然已死,但是他一手提拔的人,現如今也有許多身居高位,再加上竇嬰、袁盎等人。
他與商君何其相似,都是生死榮辱繫於君王一身,若一旦有變,他委實不敢想象,自己身死是小,累的晁氏族滅則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