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骨道這個囚籠中,煉氣境、靈海境、穴竅境是三個涇渭分明的戰場,每一個戰場都有蠱蟲在廝殺、掠奪和吞噬。
為了保持宗門這麼一個概念的存在與穩定,不同戰場中的蠱蟲不得越界吞噬。
但只需要讓下層的蠱蟲升級上來,也就會變成老手們鮮美的食糧,更別提這個蠱蟲乃是古趙的臥底。
將二三十個靈海境巔峰修士當做肥料,使得這個註定死去的蠱蟲變的更為肥美,很合白骨道的邏輯。
如果說有什麼奇怪之處,一是陰蝕王,二是水靈秀。
前者被透露出訊息,卻已然一頭紮了進來,後者明明是第二席水長生的親生兒子,卻也陷入風暴。
“還是說不通。”柳樹上的人臉開口道:“如果我們真是被當做養料,十席不會放知道內幕的陰蝕王進來,就像他正在做的一樣,十席不可能猜不到陰蝕王會串聯我等,誅殺那人?”
“先都別說話,容朕想一想,你們這東一嘴,西一嘴,把朕都說的糊塗了。”帝玄臉色僵硬,有些苦惱,突然,他指向水靈秀,疑惑道:“既然我們都是棄子,這傢伙又是怎麼回事?水長生那個老匹夫怎麼會放他這個寶貝廢物兒子進來?”
水靈秀臉色慘白至極,身軀微微顫抖起來,甚至連端著的酒盞都潑灑出酒液來,很輕易就看出他現在心思不寧,甚至連反駁帝玄都沒有。
“兩種解釋,第一種是第二席給他準備了底牌,屬意讓他成為最後的漁翁,收割所有人,以他的身份,再加上第二席作保,他成為十席後,也就是真正的十席。
第二種則是他也成了棄子。”
商洛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水靈秀身上,帶著些許同情道:“樊伉、張浩孫、翟臨天既然脫了局,路西睺不可能沒有察覺,而為了打消他的懷疑,自然是讓一個不可能成為棄子的人入局。”
商洛的話明顯刺激到了水靈秀,他驀然間想起自己進入修羅殺界前,父親那個欲言又止的眼神來,登時,他的內心中湧現出一股極度的絕望來。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帝玄笑聲不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這旁若無人的笑聲:“不得不說,諸位都很聰明,已經猜到了大半,不過,你們同樣也有不少錯誤,第一,你們可不是棄子。”
徐曼童伸出左手手指,微微晃了晃。
“諸位未免太看輕自己了,實際上,到了我們這種層次,誰又會比其他人差多少?
你們覺得自己是養料,為什麼不敢把敵人當成是自己的養料?
新王的登基是要有著累累屍骨作為鋪墊。
十席的大人會讓我們進來,自然是認為我們有著成就十席的潛力和資質。
所以,我的角色正是領路人,領導諸位幹掉叛逆,幹掉叛逆後,大家各憑本事,而如果幹不掉,叛逆自然也有十席來解決。”
中指伸出,徐曼童咧著嘴,嗤嗤笑道:“第二,你們不是好奇,我為什麼甘願捲入這場十席之爭?很簡單,我和路西睺以及那和叛逆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雙眸化作無邊血色,極致的扭曲怨毒從那雙眸子間滲出,偌大鬼城一時間覆蓋住了整座石殿,萬鬼隨著主人的憤怒而嚎叫,陰風喝喝,慘絕人寰。
“我為徐榕,出自吃鬼一門,吃鬼一門有一秘法,能吞吃厲鬼,將人軀化為鬼軀,人鬼之間來回切換,既擁有著人身的潛力,也擁有著鬼軀的特性。
為了轉化成鬼軀,整整三百年來,我不斷吃鬼,甚至耽誤了自身修行,而就在五年多前,我終於煉成了鬼軀,那一日,我向路西睺請辭霧鬼鬼王的身份,本準備潛心凝練第一枚穴竅,突破穴竅境,結果路西睺那個畜生竟然想暗奪走我的軀體,給那個叛逆,給我們的新任鬼王。
我拼盡一切逃跑,最後勉強在萬大人的庇護下活了下去,然而,鬼軀變得殘破,甚至人軀也受了不可彌補的道傷,再也沒有突破三階的可能。
我本來已經心灰意冷,直到幾個月前,我這後輩找上了我,他的天資真的很棒,這也讓我想起了吃鬼一門的一種秘法,這秘法能將血脈同源的兩幅身軀融合,提高資質。
這種秘法隱患雖多,但一旦成功,或許可以彌合我人軀上的道傷,重新修行,也能再次突破穴竅境,我本想著奪得十席之後,藉助宗門資源,融合兩幅身軀。
結果那兩個畜生又出現了,他們毀了這一切,他們殺死了我這後輩。
最後他們還抹去了吃鬼一門的所有的血脈,徹底斷絕了我的希望。
你們說,我要不要報仇,我要不要殺了那兩個畜生。”
徐曼童撫著臉頰,又哭又笑,幾近癲狂,在那癲狂的哭笑聲中摻雜著無與倫比的悲涼、憤怒、憎恨、怨毒與絕望,無邊無際的負面氣息有如山崩海嘯般迸發出來,淹沒一切。
阻道之仇,不共戴天。
二次阻道,輪迴難消。
三次阻道,這仇恨簡直到了傾盡九天之水也無法洗淨的地步。
商洛搖了搖頭,同情的目光落在失控的徐曼童或者說陰蝕王身上,思緒繁雜。。
難怪第一次見到陰蝕王時,他感覺陰蝕王多少還算是個正常人,可第二次見到陰蝕王時,他已經完全像是個怪物,一個在白骨道中都算是異類的怪物。
道途與長生近在咫尺,卻被人親手毀掉,還是一而再,再而三,這種絕望足以將任何人都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