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大殿屋簷上的一隻風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發出成串的“叮叮——”之音,蓋住了殿內父女的談笑……
少一手上的銀杉木“噹啷——”一下給落了地,他的神思一緊,重又從皇宮的屋簷飛回到雨歇的廊下。
他心想,那錦衣炫靴的髫年少女想必就是雲中大街上人人豎起大拇指的、頂頂有名的響鈴公主吧?!這公主看似比咕咕都還有學識的樣子!
大周不愧是天地下頭一號大國,想那稷宮學院裡面的學子也自是非凡……
少一正要幻想自己出入學宮的情節,以滿足小小的屌絲心態,卻被咕咕一聲獅吼給叫醒了。
“沒發燒吧你!我以為你救餘木匠爺孫倆,自己結果出來毛病,在這裡著涼發燒、犯傻呢!”咕咕摸了摸少一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少一心想,咕咕你這村婦,可不比那響鈴公主穿著打扮精神、說話文縐縐、撒嬌穩打穩中,你啊,也就能管控我。
雖然心裡很是不服,可是少一還是作乖狀。捂上被子矇頭大睡,據說,發發汗就能病除。總比,被咕咕灌湯藥要好。
“話說,響鈴公主可不懂抓草藥、餵馬、調教冰原狼、為自己打前站……嗯,咕咕什麼都好,”少一笑了。
“要是……要是咕咕也會撒嬌,會發嗲……就更好了。”
“起來,混小子,躲在被窩裡壞笑,對青春期發育的小孩最不利、我給你在大太陽下打打被子,你也別裝病了,趁天好,亮亮堂堂地你給我去院子裡站樁去。”咕咕蓬頭垢面地,拎著銀杉木、不由分說地把少一給轟下床、打出了屋子。
“每家都有一個脾氣好的,”少一心想:“皇家有皇家的難處,草民咱有草民的好日子。”
沒啥不情願的,少一手指拎起銀杉木,打樁在院子裡,一旦入定,就心無旁騖,好似村長還在身邊教導著自己,助陣著自己……
翌日,天已放晴。
太陽從灰白的屋瓦間噴薄而出,金光四射。避雨的鴿子不再停留,展開翅膀,“撲騰——”一下飛走了——
少一站在窗前閉目養神。
不用問,他都知道,茶樓裡又來了新人,那摸不著門道的年輕士卒不免探頭探腦,露了馬腳。
幾日下來,少一不僅和那些看守們有了交情,就是和這幫神秘的跟蹤人,也心有默契、知己知彼起來。只是,大家都刻意地保持著沉默,互不搭言。
木匠鋪的門終於“吱呀——”一聲開了。
木匠老頭站在門口,豁牙露齒地衝少一一笑。
蠻子跟著木匠老頭跑前跑後,用木栓支大門、登梯子擦牌匾,將柴木送入火爐……爺倆忙得不亦樂乎。
門窗一開,塵埃漫舞起來。新空氣陡然入室,看光、影、塵的上揚、下浮,給破舊的木屋增添了不少生氣……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少一不安起來,不由得,他將注意力集中在木匠鋪門口的古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