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月已過中天,二人與白幽擠在枯死的老白樺樹洞內過夜。白幽厚實的絨毛很快讓樹洞內的溫度上升,這一夜大夥兒過得倒也暖和。
只是不曉得什麼緣故,少一總是鼻孔發癢,想打噴嚏。咕咕笑著打趣說:除了我,還誰想你呢?!
東方將白,林子裡開始飄起雪花,霧氣則於天明時紛沓而來。
咕咕揉著睡眼爬出樹洞,她立時間被眼前的霧瘴給驚呆了……半響,她才緩了過來:“這叫人怎麼受得了?”
然而,不走又是不行的。
咕咕聽耿丁講過這樣的傳說,人久被霧氣環繞會產生幻覺而迷途不返,永遠被留在原地。
在咕咕的督促下,少一一邊背起行囊,一邊指著白幽留在雪地上的、那隱隱綽綽的腳印按圖索驥……
伸手不見五指的,雪地上大朵大朵的“梅花印”,需要少一直把鼻子湊到跟前,方能看清其走向。
這霧雪山道之行的難度毫不遜色於數月前的那次隻身孤山夜行,那時,黑暗中少一尚有老銀杉的銀光指路,而眼前,這雪白世界恐怕只能託付給白幽了。
咕咕二人與白幽置身於茫茫雪原,他們誰也看不見誰。
白幽沒問題,天生敏銳。而她二人,就只能透過銀杉木傳音來辨別著彼此的位置啦。
少一必須緊跟上白幽和咕咕的步伐,如稍有遲疑,雪地上印著的白幽爪印便會被新雪給瞬間覆蓋住,再無法辨別前行的方向。
……
這孤山眼看著就在眼前了,卻以這樣的方式“藏起貓貓”來,不見影蹤!
咕咕曾提議用神識去探問那藏於雪霧間的上山路,少一則表示反對。
獨自在孤山九九八十一日的經歷讓少一明白一個與萬物共處的道理:那就是,靠機巧之法只會弄得南轅北轍,唯有用雙手、雙腳一步步切實地去丈量、去感知、去觸控,方能最終解決自己的“困境”……
比起少一來,咕咕體察起萬物變化要更切實,也更為歷練,然而,她卻一向對於少一的這種近乎愚笨的“執著一意”不置可否,甚至予以支援。
在咕咕看來,方法上,無所謂對,無所謂錯,無非是百試不怠。俗話說:“條條道路通雲中”,如若少一不肯利用神通之法,而想靠腳踏實地的努力去尋找無憂洞,那,大可讓他去嘗試好啦。
走了半晌,霧氣沒有絲毫要減弱的跡象,雪,反倒是增長的勢頭。
好在引路者——冰原狼白幽對孤山南麓很熟悉,咕咕充分地信任,讓少一也開始相信它決不會將他們帶上歧途。
突然,白幽在前方停了下來。
少一跟著“梅花印”,也停了下來。
他用杉木敲地,傳音詢問咕咕……
咕咕傳音回道:“我沒發覺有什麼新情況,咱們先等等看。”
“啊嗚——”狼嚎聲一波接著一波,在灰濛濛的霧氣中傳向遠方……
“你聽——像是有其他冰原狼的回應。”
咕咕靜靜地站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地想分辨出這傳出去的狼嚎聲與傳回來的狼嚎聲,到底有什麼不同。咕咕傳音說:“不對,這顯然不是其他冰原狼的回應,這應該是白幽的回聲。
“我若沒猜錯的話,咱們現在多半是身處在一個峽谷之中。”
二人緊跟著白幽的步伐不知又走了多久,少一突然停了下來,傳音道:“咕咕你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