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一聲嘶鳴很有穿透力,從洞外傳到無憂洞的深處。
咕咕正在洞中一個被她二人新近發現的溫泉池裡泡澡,還美其名曰“沐浴薰香的儀式”。
聲音驚得她一抬頭,這是她二人自打上了孤山以來第一次聽到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禽鳴。
隔著幾重洞,咕咕傳音給少一:“看來,你得作回鷹‘把式’啦……”
盤腿打坐在蒲團上的少一,閉目傳音回道:“何出此言?!我劍法還沒練到家,哪有時間玩鷹鬥狗?!”
咕咕傳音回來:“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可是,孩童的天性就是要玩耍!不玩耍,光苦用功,能成什麼體統、復什麼正道?!”
少一聽到咕咕如此一說,趕緊噤聲。也不知道咕咕這個大名鼎鼎的品評家哪根筋又被觸動了,一會兒聲討“正道”,一會兒憤憤不平地批評“教化”。
對咕咕,少一惹不起也躲不開,唯一能做的:就算不理解,也要服軟聽話。
少一極不情願地放下心中的劍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要知道,此時的咕咕對自己的“貪玩”理論當真做到了身體力行。
自打發現某一洞藏有溫泉池後,在少一看來,咕咕的大小姐奢侈享樂作風就此開始冒泡。
她興奮地將隨時帶來的調料盒裡幾乎一半以上的食用調料,什麼柑橘陳皮啊、風乾甘菊片啊,麝香塊、青莆粉、抹茶啊,都一股腦給倒入溫泉中。
每日裡,咕咕不是在薰香,就是在奧熱中清蒸、出神……再也不肯演習什麼古奧的巖畫啦。
咕咕說過:“沒見過豬跑,那算啥會吃肉。沒修煉出真品味,談何平日嘰嘰歪歪?”這話,照少一之“不理解”的理解,就可被翻譯為:“呸呸呸,有閒偷懶有理。瞎說八道啥,無所謂不重要。”
本來,自己練習劍法就是笨鳥飛不起來,應該多花功夫。這會兒倒好,少一又被咕咕給強行打斷,還被明令著得去當什麼鷹“把式”。
一時間,嚴肅過頭的他還真走不出修習的境地、放不下劍法,一點玩耍的興致都沒有。
“嘿嘿,”咕咕好像少一肚子裡的蛔蟲,看穿了他的焦慮,傳音道:“就算是玩鷹鬥狗,也不是‘半壺醋亂逛蕩’的水平就能應付得來的,要說玩,你可能跟現在洞中修習劍法的進展一樣,終究,還是摸不到門道。”
“你這是激將法不是?!”少一氣鼓鼓地拿上乾糧和銀杉木就走:“哼,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行至洞口,他回頭,一改剛才說話的豪氣,輕聲道:“咕咕,你回頭給我做個厚實點的皮套吧。”
……
翻過四道孤山北路的山樑,少一仍未尋見有關鷹的任何影蹤。
動身前,少一就對“拉鷹”這事兒早有心裡準備,然而,不成想,直到暮色將至,這一天也還是毫無收穫。
他耐下性子,又翻了一道梁。
雪地上,大石頭縫裡,一片灰色的羽毛在迎風抖動……
憑著神識,少一認出來,這是從一隻成年雄鷹身上掉下來的羽毛。
將手中的羽毛湊近到眼前,少一仔細地搓捻了羽毛幾下,然後,他的視線又一次從眼前移開,眺望向大山一側的峭壁。
艱難步行過去,果不其然,在峭壁的雪窩子處,少一發現了第二片羽毛……
“沒錯,鷹巢就該在這峭壁上方……”少一推斷著。
待一口氣爬到距離崖頂幾步之遙的地方,少一忽的感覺不妙,只覺腦後一陣寒風襲來,緊接著,還沒來得及蹲身,少一的腦瓜頂就被一個尖銳的東西給狠狠地叨了一下。
若不是頭上戴著皮帽,這會兒沒準兒,少一的腦袋已被戳出大窟窿了。
情急之際,少一扭頭,本能地用銀杉木擋了一下面門,原來,正是剛才襲擊少一的大鷹再度襲來。
箭風殺來,一雙怒氣重重的亮眼隨俯衝的身影一起罩向少一……
“嗚嗚——”一聲哨響,大鷹聞之哀鳴,呼啦啦收翅,緩緩落於少一的肩上。
“不鬧!”少一口含哨子,囫圇發聲:“小樣兒吧你,才多久沒見,就開始欺生啦?!”
重重夜色將孤山團團圍住,引得四周風聲肅殺。
就著夜色,少一小心翼翼將大鷹攬在懷裡。或許是他的懷裡比鷹巢還要暖和的緣故,夜盲的“兒鷹子”撲稜了兩下,也就不再折騰了。
它這一切收心養性、服服帖帖地跟從舉動,該歸功於是夜色收服了大鷹不馴服的心,同樣,也源於哨音喚醒了它的某種記憶……
少一心想,看來此次拉鷹憑的不僅是技術,也有些幸運的成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