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老頭子一進屋就叫喚餓,比我還沒有出息。
“這時,從我倆背後跳出個手拿擀麵杖、橫眉瞪眼的俏姑娘,喝!原來,她的名字叫作咕咕。
“那小姑娘見老頭子後邊跟著個我,便開始怒喝:‘咦,老丁,你怎麼帶外人回家,破了村規?’我猜想將來這妞一定是個地道的管家婆,兇巴巴的,不輸給我娘!
“那咕咕姑娘看著我手中的魚籃子,態度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老丁你本事大了!’
“老頭說:‘親孫女兒,咱是不是好久都沒嚐鮮了?今晚,你就給咱們做個鯽魚湯可好?再把你那窖藏的寶貝來上個兩壇,我好好款待款待這位遠方的來客。’
“我本以為他會告訴小姑娘這魚是我釣的,見他對咕咕的讚揚一律預設接收,我忍不住背地裡衝著老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小姑娘強壓制住興奮的勁頭,故作低調地說:‘好吧,看在你這十天來終於釣回一次魚的份上,我就放放血,咱們也做頓好的。不過,我們倆原來打賭欽定好的那條錦鯉,你老丁頭可不能用這籃子魚抵賬啊。’
“咕咕幹起活來那叫一個利落,殺魚好像殺人一般,灶房的殺氣直衝房梁,弄得我在一旁直覺得全身發冷,想著萬一她是孫二孃,半夜作人肉包子可怎麼辦。我那點小心思全被老丁頭給看在了眼裡,他還回頭衝我偷偷地擠眼睛,哼,為孫女成功整蠱外來客而得意呢。”
季康兒見季浩一臉難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不著邊際的話嘮毛病,他只略微停頓了一下,就依舊剎不住閘地一‘聊’千里:
“咕咕把女兒紅都給拿出來了,那酒地道,可是無音谷裡的鮮果釀的,入口綿軟又回味無窮,那感覺,嘖嘖,就好像是香了一下俊妞的臉蛋子。”
季浩几案上的茶碗被他怒而拿起,然而,又被季伯的眼神給按住了火氣,季浩默默放下了茶碗。
季康直管說的有來倒趣,早已忘記了一旁嚴厲的父親和忍俊不禁的季伯。
“想我一少年郎,我容易嗎?!”季康竟然無視軍帳肅殺的氣氛,兀自沉浸在回憶中,開始自顧自地進入了怨婦吐槽的模式:
“為給咱老季家爭口氣,我在西山苦苦找尋了十多日,食不果腹,風餐露宿啊,靠賣自己的釣魚手藝方進得這個極其隱蔽的村子。不過就是隻想多討幾杯好去去乏,睡個踏實的木板床。誰曾想到,那酒後勁可真大,不多時我就醉倒在桌上,待我一覺醒來,這爺倆還在大碗大碗地拼酒呢,咕咕姑娘千盞不醉的架勢著實嚇人,更嚇人的是,酒興一來,非要跟我比個什麼。
“孩兒想,這爺孫倆在深山裡定也是難得遇到個知己,當下就義氣起來,咱從來就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說對不對,季伯?!我當即決定遂她心願,答應一起比試比試、切磋切磋。
“孩兒順手摸了一下衣袖,‘次愣愣——’十顆彈珠滾將出來。
“於是,孩兒說,乾脆就跟你比試彈彈子好啦。我問咕咕可玩過這遊戲,這鄉下丫頭搖頭。見她不會玩,我一下子沒了興致,只得再去想手頭還有什麼遊戲可比試比試。
“咕咕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跟我說,只消告訴她遊戲規則,比什麼都可以,我一聽,心裡有譜了,嘿嘿我贏定了!
“孩兒於是跟他倆講了遊戲規則:每人五顆彈珠,各在地上挖一個洞,看誰最先將自己的彈珠全部彈入對方的洞內,誰就算獲勝。
“既然預想著自己贏定了,我就直接問了她:‘那,贏家的酬勞是啥?’老丁頭當即站起來,說:‘若你贏了我孫女咕咕,我們便留你在大堰河住上七日,然後再送你平安出去。’
“我一聽到‘大堰河’這三個字,人頓時清醒了,真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已在大堰河啊。嘻嘻,小道士,看你還怎麼翻身贏回輸局。
“孩兒乃世家出身,深知在外代表季家,不易張狂外露。”季浩聽到這裡,不禁咳嗽著掩飾了自己想要給季康兒直接上家法的衝動。
季康兒依舊慢悠悠地講著:“故而,我做出一番不屑之態,咕咕看我不以為然,笑著說:‘你知足吧,要知道,大堰河可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能走的。’我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鹿首,它正冰冷冷地盯著我,我立即夾起尾巴,不敢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