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被季康兒的表現給矇住了,誤以為他身手不凡,遂觸電般猛地退後兩步,雙手於胸前舉起,擺出防禦的架勢。
“呵呵,原來還是個雛兒啊!”少年嬉笑著上下打量著季康兒,季康兒白淨面皮已經有了凍傷,由此,少年斷定出他明顯是初次來到這極寒之地。
“兄弟是第一次來這北邊極寒之地。我出來尿尿,沒聽見啥。”季康兒露出一臉憨憨的樣子,企圖搪塞過去。
老兵聞聲走了出來,嚷道:“小子,怎麼還是你?!沒找到夜壺嗎?”
“夜壺已經滿了。”季康兒假裝很難為情地低頭說道。
少年笑了:“哈哈哈,都說傻人的笑多,懶漢的尿多,我就沒見過你這等白淨的厚臉皮!”少年看到自己嘲諷的話語讓季康兒攥緊的拳頭氣餒地鬆開,他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連季家軍的火夫,若動起真格來,都能兩招就致勝季康兒。此時,何況季康兒面對的是訓練有素的守夜人,且不止一位兩位。
看眼下情形,一定會吃虧,季康兒知趣地賠笑,並不敢硬碰硬。
“停手!趙狗兒,別忘了今晚咱們都在做什麼!”老兵低聲對少年說道。
“朋友,進來說話。”閣樓裡傳出另一個聲音。
季康兒好不容易看到和解的希望,他欣然接受了邀請,跟著趙狗兒和老兵進了閣樓上的那間屋子。
屋子內的陳設要比樓下講究些,原色木紋茶几上還擺著一個冒著煙的香爐,青瓷茶杯一式四個,正斟茶著熱茶。
茶几旁立著的一把朴刀格外引人矚目,季康兒的視線不自覺地被這把刀所吸引,刀柄是由十五節龍骨拼接而成,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僅此一把。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別人可以忘掉這把龍骨偃月刀,可他季康兒,決不會忘記!
顯然,方才請他進來的人便是這把刀的新主人,他人是誰,為何大哥的刀在他的身邊?
茶几兩側擺著兩把原色木椅,離門最遠的那把椅子上坐著的朴刀主人已經留意到這少年進門後目光落向龍骨偃月刀的神情,他心中自此有了諸多疑問。
一時間,彼此都不清楚對方的底細,誰也不肯先開口。
朴刀主人淡然地衝季康兒點頭微笑,示意他坐下。
季康兒坐下後,朴刀主人操著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對趙狗兒低聲地呵斥道:“你出去幹嗎?!”
趙狗兒聞得朴刀主人的不滿,懊惱地繞過茶几,氣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一張大床上。
床的另一頭正坐著店夥計“毛猴”。自打季康兒進屋,他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季康兒。
老兵身子抵著門框站在那裡,果真像個老兵痞子,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朴刀主人給季康兒倒了一杯茶。他比剛才那個趙狗兒要沉穩老練得多,和老兵、夥計毛猴兒比起來則更精於世故。
季康兒的白皙模樣、穿戴打扮,加上進門後盯著朴刀的舉動。已讓他對季康兒的來歷有了幾分猜度。
朴刀主人酎了口功夫茶,對季康兒慢條斯理地說道:“這位兄弟,恐怕是故人的朋友吧?既然如此,不管你方才聽到了什麼,我勸你莫管閒事,更不要驚動和你同行的那個醉漢。一會兒喝了這杯茶,老老實實回屋去撒你的尿,睡你的覺。待我辦完要事,再來與兄弟好好敘敘我那位故人。”說著,朴刀主人瞅了一眼身旁的龍骨偃月刀。
他側過頭,又對毛猴說道:“勞煩兄弟去給這位小弟再拿一個夜壺。”
季康兒心想:哦!你不光拿了我家季老大的刀,還好似幹著殺人越貨見不得人的勾當一般。哼,撞到小爺我,算你等倒黴吧!
他算計著,若與這四人打將起來,自己這沒功夫、有見識的花架子到底能撐上多久,得鬧出多大動靜才能驚醒下面的老馮前來“救駕”呢?
季康心說:嘿嘿,今天我還真想來個“葷不吝”,把事兒給鬧大呢。想到這裡,他不由地壞壞一笑。
季康兒抿了一口茶,拱手回禮道:“好茶。”於是起身便走。
走到房間前的一剎那,他突然變了臉色,回過頭,橫眉對那朴刀主人說道:“什麼故人不故人的,我今個這閒事還真管定了!”
四人聽聞,皆瞪大了眼睛……
老兵把生鐵棍緊緊握在手中,趙狗兒一轉身已提劍在側,店夥計“毛猴”也從被褥底下抽出了彎刀……朴刀主人緊蹙眉頭,右手使勁一揮,三人同時出擊,好一個群狼撲食。
季康兒行走江湖多年,深得逃跑之要,他在說話的當口已然左腳使勁一蹬,右腳想牆上一點,一躍而起吹滅了油燈。
閣樓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地方狹小,五人立時滾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