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悶熱難耐。
臃腫沉重的身體在黑暗中有了動作,破舊的木板床發出令人頭皮作麻的嘎吱聲,林初瞳慢騰騰起身,小心翼翼地避過滿地雜物與垃圾,終於來到了衛生間,臭味不斷刺激著鼻子,使她逐漸清醒。
林初瞳垂眸,摸了摸尖尖圓圓的肚子。
距離預產期只剩三天了,但程延始終沒有帶她去醫院的意思,因為沒錢。
按他的打算,就要她在這間破舊搖墜的出租屋裡,順產算了。
用程延的話說:
“當年我媽生我就是在老家的房子裡自己順產的!”
“你又哪裡金貴了?”
“別忘了,你早就不是那個林家大小姐了!”
林初瞳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乾燥的唇裂出血縫來,帶著絲絲的疼。
是啊,回想起“林大小姐”“美女畫家”這些耀眼的詞彙,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現在的她,三十歲,一百八十斤,像個老鼠一樣暗無天日地生活在出租屋裡,若沒有今天孟瑤送來的白米和蔬菜,她連下一頓飯在哪都不知道。
孟瑤是她十多年的閨蜜了,今天來做客,睡在主臥。
而她的老公——程延,早已厭棄她,與她分房,睡在客廳。
奇怪的是,客廳並未傳來程延如雷般的鼾聲。
林初瞳緩慢地向客廳挪著步子,聽覺卻被一陣木板床急促的晃動聲吸引,她辨別了下,是主臥的方向。
主臥的門鎖壞了好久,總是欠個小縫。
林初瞳輕聲過去,視線穿透門縫,落在了床上翻滾的兩人身上。
看著那熟悉的身體在上下動作,她呼吸猛地一滯,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湧上了大腦。
她沒想到,沒想到自己真心相待,甘願付出一生的老公和閨蜜,竟然趁著她懷孕,在這裡偷腥!
她握緊拳頭,正想推門進去狠狠地教訓他們,卻在孟瑤的提問下,頓住了腳步。
“阿延,你還記得咱們這樣做,有多久了麼?”
“十年。”
“都十年了啊,我現在也算是人老珠黃,年華不再了,你就不膩麼?啊——”
“寶貝兒,對你,我怎麼會膩。”
“那,對林初瞳呢?”
“寶貝兒,這麼快活的時候,就別再提那個噁心的女人了,反胃!”
“可是——她正在門外看著咱們呢。”
柔媚的聲音落下,程延戀戀不捨地停住動作,三兩步走了過來,拉開門,果然看到了一個一百八十斤的女人堵在門口。
他怒目圓睜,蓄足了力氣,掄圓了胳膊,朝著林初瞳肥胖的臉上扇去。
“賤女人,不在你的房間好好待著,竟然敢跑到這裡來破壞老子的好事!”
說完又重重地推了她一下。
“還不趕緊滾!”
此時,林初瞳整個人都木然地站在原地,她感受不到臉上腫脹的疼痛,整個大腦都在迴盪著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