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聶玉隔著結界開心的張口呼喚安曉之時,陳珂忽然感受到對岸妖軍的氣勢出現了一絲變化。
剛才還駐盾立矛停在赤水河對岸的十幾方軍陣,如今雖然形態尚未改動,妖怪們一股想要作戰的殺氣卻突然暴漲。凝神細望之下,可以見到軍陣中的矛戈都因為有人在用力緊握它們緣故,於風中微微顫動。
“不好,對岸發現我們了!”安曉師叔六識敏銳,自然也覺察到對面妖軍殺意頓生,顯然是找到了什麼重大目標或者接收到了新的命令的緣故。
就連佇立在懸臺正中,高大的如同座雕像般的鳩摩仇,此刻也不禁擰了幾下粗壯的眉毛,看來這股異動,同樣並不在大妖王的計算之內。
“不要慌,先留下來看看吧。”見安曉已經用咒絲扯回張耀祖和聶玉,在陳珂子黎一左一右的護衛下準備帶眾人撤回山內,鳩摩仇卻突然開口勸阻她到。
“哪怕帝君那小子提前攻城也並不妨事。鐵山城為了這仗足足準備了半年,戰況早點激烈起來,也方便我掩護你們出城。”大妖王寬慰著一臉凝重的安曉師叔,示意她不妨隨機應變,就地尋找突圍的機會。
正欲下樓的安曉聞聽此言,仰首看向仍掛著憨厚笑容的鳩摩仇,片刻後才輕咬銀牙,狠心一點頭,帶著緊張的諸人留在了懸臺上。
伴隨著嘟嘟幾聲嘹亮的鳴號聲響,赤水河岸的妖軍已經開始了動作。
為首的軍陣中,幾列妖兵魚貫而出,一頭便扎進了波濤洶湧的赤水河裡。
它們身上無角無毛,面板鱗片在猩紅的河水中顯得油光鋥亮,其中大多還長著鰓裂鰭蹼,游泳的速度十分驚人,看來是群精通水上作戰的妖族。
不多時,這群水族便已經渡過了河心,乘著洶湧的浪頭,亮出甲盾武器,在潮湧中形成一片片小小的方陣,向著鐵山城的岸邊急速靠攏。
“對面的軍陣中有能人啊。”白澤正在神識裡陪著稍顯不安的陳珂一同觀察赤水河裡的動靜,嘴上還不忘唸叨到,“能夠隔著幾十裡大江看穿安天師的結界,法力著實可怕。”
原來他並不是讚賞水中妖軍的訓練有素,反而是在憂心對面的首領實力高強。
“當日我們在崑崙山麓圍觀神獸陸吾和那胡楊大戰,他們均是羽化大修,安曉女子的結界都還能讓我們保持住隱形。沙柳妖也是靠金沙原身,才在近距離後感知到我們的。”
“可如今對岸的頭目竟然能隔著層層結界、軍陣,在我們稍一活動後便迅速發現,這法力感知,說是出神入化也不為過。”
陳珂聽完老頭子的話不禁自嘲似一笑,當日西王母尚在天幕之中便能覺察眾人的存在,而今天覃炎的感知綿延數十里,還接連穿透了鐵山城與安曉師叔的結界,效果恐怕也不遑多讓。
看來知歌等妖說的沒錯,這位傳聞中的帝君,法力果然已經直逼西王母等大神真仙。
不過目前陳珂還沒空憂心覃炎的高深實力。
對岸的水軍已經渡江過半,但叫人奇怪的是,鐵山城這邊的守軍卻反應不佳,除了投車弩炮還在不斷運作以外,岸防的守軍,竟然怯戰似得把灘頭讓了出來。
“這是幹嘛?半渡而擊的道理那群傻地精們不懂嗎?”小熊貓蹲在石角上簡直都要氣炸了。在它看來,鐵山城的妖怪們不趁著對面渡河之際瘋狂騷擾,還中門大開,這簡直就是主動放棄陣地,不戰而降的愚蠢行為。
可惜任憑它如何大呼小叫,甚至甘願冒頭提醒鳩摩仇,懸臺上的妖王仍舊巍然不動,對正在披荊斬浪的水妖們視而不見。
很快,那幾千水族便已經跟著浪頭湧到了岸邊,妖軍的鰭蹼剛剛觸地,領頭的幾名妖將便施法揮起幾張護幕,帶領自己的手下開始緊急整理起灘頭來。
它們並沒有趁機攻佔更多的河岸。幾百魚妖在水幕中齊同施法,沿著軍陣重新沖刷出了一條新的小河溝。而在這條“護城河”後,許多鯰魚怪用自己築巢似的手法,迅速堆砌塑造出一堆堆圓形的鐵砂泥堡。
眨眼間,那些水族們十個一群,五個一夥,紛紛鑽進了這些堅固的小碉堡中。
伴隨著一聲新的唿哨令響,河對岸,更多的妖軍開始行動了。
一群群飛行妖族們懷中抱著長長的粗繩,密密麻麻的向著鐵山城這邊飛了過來。
十幾只河馬樣的妖獸幾乎長得跟小山一樣高大,背上馱著人體般粗細的鐵索,也被一群妖兵馭使著笨拙的落入水中,炸起碩大的浪花。
巨獸遊速緩慢,卻又在浮沉中向著河岸漸漸靠近。
每過一段時間,就有成批的飛行鳥妖丟下繩索,而那些站在河馬巨獸背上拖放鐵鏈的妖兵們,則會用各種奇怪的勾鐮與道具將繩索拖拽過來,編織串聯,最後輔以法術結界和木材,竟然形成了一條條寬闊的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