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家兄弟進入黃牛山時,天已經黑了。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了銷魂福地。他們當然不敢去密室,畢竟在人家的重地,誰也不知會有什麼風險。李鎮東曾經是這裡的常客,門徑路道比較熟,避過銷魂教耳目,直接來到了袁雲裳日常居住的銷魂窟。
銷魂窟平時只有袁雲裳一人活動,她外出了,這裡就空無一人。兩人仔細搜了個遍,沒見固本培元膏,也沒見別的有價值的東西。李鎮東一手緊握著今天新得的掩月刀,一手在雲床上翻找。也不知李鎮西在牆壁上碰到了什麼機關,使得李鎮東面前那張床砉的一聲就陷了下去,轉眼又回合原處,看不出異樣。
“是這裡了。”李鎮東輕呼一聲:“你剛才碰到了什麼機關,再找找。”
李鎮西聞言,在剛才摸過的牆壁上又摸索起來。那裡是一幅童子拜觀音的圖畫,李鎮西手指碰在觀音的手指上,那床就又陷了下去,李鎮東緊跟著跳了下去。為防止機關有詐,李鎮西按著觀音的手指不敢動。
那密室裡一個蒲團,一個藥架。李鎮東終於在藥架上找到了一瓶固本培元膏。好傢伙,拿走這勞什子,就等於動搖了銷魂教的根基。他把藥瓶收進懷裡,又仔細查詢起來,卻是再無發現。他坐到那蒲團上游目四顧,希望有進一步的發現,卻感覺蒲團不太平整,又站了起來,掀起蒲團,駭然發現蒲團下竟是一本袁雲裳的練功手記。雖然不是銷魂大法,但記錄了銷魂大法不少竅門。他來不及細看,也捲進懷裡,離開密室。
見李鎮東出來,李鎮西松開了手,那床又回覆原狀。“找到什麼沒有?”李鎮西急問。
“大有收穫!我們趕緊撤。”李鎮東不敢多說,帶著李鎮西離開了銷魂窟。
剛出來,薩仁出現在前面,面無表情地說:“把你懷裡的東西留下,我不難為你們。”
他知道李鎮東是教主袁雲裳的追求者,不敢造次,再說也沒把握勝得了快刀門掌門。看到李鎮東手裡那把刀寒氣逼人,幾可與教主的滄溟劍相媲美,更是心驚。他守教有責,只要本教無恙,不想冒險相搏。
李家兄弟冒著絕大風險來探虎穴,好不容易有了收穫,豈會束手!薩仁就是不想一搏也得一搏,他們兄弟倆縱橫江湖已久,憑別人一句話是不可能把到手的東西留下的。他們當然不知薩仁底細,以為銷魂教精英盡出,不知這銷魂福地還大有人在。耽擱這一會兒功夫,又有幾個高手趕來,形勢顯得有點不利了。
“衝出去。”李鎮東手中刀一擺就撲向薩仁。李鎮西也和銷魂教其他高手開啟了。這一場打鬥是李家兄弟從未遭遇過的兇險,那薩仁功夫極高,出手沉重,雖然不是滄浪客的對手,收拾李家兄弟卻不在話下。幾個回合,李鎮東內臟盡碎,已是不停的吐血,萎頓不堪。
“哥——”李鎮西淒厲地叫著,拼命撲過來相救。
“不知死活的東西。”薩仁怒喝一聲,截住了李鎮西,一雙鐵掌封住了去路。正在李鎮西快要抵擋不住時,一杆鐵槍橫空殺來,正是南宮傑到了。
“快帶鎮東大叔離開。”南宮傑呼喝著,疾風隊其他成員也陸續趕到,與銷魂教大戰在一起。他們看出這薩仁不容易對付,拼命掩護李家兄弟先撤。疾風隊以任繁榮最強,正面阻擊薩仁,將李家兄弟護在身後。
“多謝幾位賢侄。”李鎮西不說二話,一刀逼開銷魂教高手,背起李鎮東飛快撤離現場。
南宮傑也不予纏鬥,調遣疾風隊只為李家兄弟斷後。這邊拼命撤,那一方拼命攻擊。在南宮傑來說,那是無論如何不能讓李家兩位大叔落入敵手,在薩仁來說,一心想留下他們拿走的東西。就這樣一路打到江邊。
李家兄弟和任繁榮他們相繼上了船,南宮傑一點船頭,那船如離弦之箭向江中射去。又一槍逼開近前的銷魂教人,轉身如飛燕入雲高高飄起,落到了船上。
薩仁不知李鎮東拿走了什麼東西,但知道他一定拿走了東西,阻敵無功,恨聲不已。這時船上情況卻不容樂觀,李鎮東不停地咳血,南宮傑一把脈,知道神仙難救了,兩眼噙淚,把臉別向一邊。李鎮西見狀,心知兄長傷重危急,緊握著李鎮東的手哽咽起來。
“不要悲傷。”李鎮東咳著血艱難地道:“我懷裡有固本培元膏,和銷魂教主的練功手記,值了。”
這是武林耆宿們第一次真正與銷魂教較量,折了一位名宿,卻有莫大收穫。李鎮東對李鎮西說:“我不行了,讓廖重光執掌快刀門,你為執法長老。”他指了指掩月刀,再也說不出話。李鎮西趕緊捧起掩月刀,望著兄長。李鎮東蘸著自己的血,艱難地在胸口寫了半個掌字,頭一歪就嚥氣了。李鎮西泣不成聲,知道兄長的意思是說以後掩月刀就是掌門刀。可憐他一直盼望有口好刀,白天才得刀,晚上就丟下刀了,可見天下重寶,物各有主,他費盡心機得到雪山派烏金打造的寶刀,不過是為廖重光準備的。
疾風隊陪同李鎮西,護送李鎮東的遺體到了快刀門,一門不勝悲哀。李鎮東接任掌門沒多久,就命喪黃牛山,這對快刀門是個沉重打擊,也是莫大激勵。他們的仇家是銷魂教,是江湖上野心最大的邪教。要想為掌門報仇,必須充分準備,沒有足夠實力是報不了仇的。
可憐李鎮東,追慕袁雲裳多年,早年為她採藥可謂走遍天下,歷盡艱險,到頭來卻死在她的教眾之手,可見情之一字,虛無縹緲,最不可靠。
按照李鎮東遺囑,李鎮西主持讓廖重光接任掌門,自己做了執法長老。想那廖重光當初在閬中無意間見了快刀三式功譜,這功譜原本是隻傳掌門的,如今卻真做了快刀門掌門。這個有名的大巴山敗家子,從小就討厭練武,卻因為快刀三式,愛上了練武,成為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數。
廖重光執掌快刀門後,與諸長老會商,要為老掌門報仇,快刀門必須精武強武,培養大批精英,打算徹底放開快刀三式和掩月刀法的練功門坎,凡忠於快刀門的門徒,都可練習,撒下的種子多,發芽的自然就多,資質好的就能顯露出來。
放開門禁,也是廖重光自見到快刀三式功譜那一天起就有的想法。按規矩,長老們都不得練習快刀三式,規矩一放開,他們也能練了,自然沒人反對。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快刀門從此閉門用功,大練武藝,果然頗見效果,使本門迅速發展起來,一年半載後,幾可與南宮世家的斷魂槍相媲美了。廖重光也因放開本門這些禁忌,使大家都得了好處,在本門中的威望迅速提升。
再說疾風隊受李鎮西和廖重光委託,要將那一瓶固本培元膏和練功手記送到閬中中天樓,交給白玉蟾。他們收好諸般物品,用油布包裹嚴實,讓南宮傑揣進懷裡,意氣風發地向閬中出發了。
疾風隊的行為習慣和旋風隊不同,旋風隊出門總是一窩蜂,疾風隊出門總是任繁榮一劍在前,南宮傑一槍斷後,陳劍秋、何文煥、陶格斯他們在中間,各保持一里左右的安全距離,以便遇到情況能相互響應。
卻說任繁榮正策馬賓士間,看見江邊上一個女子,飄飄然從高巖上跌入江中,心中大急,將懷中物事掏出來放進馬背褡褳裡,舍了馬,一躍入水。早年在泰安老婆上學的那點水性,今天算是派上用場了。
把人救上岸,還好,入水時間不長,逼出她腹中幾口清水,人就算沒事了。任繁榮到這時才顧得上打量那女子,竟是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清秀靚麗;一身衣裙溼透了,緊貼在身上,曲線玲瓏,格外地誘人。
“你為什麼不讓我死?”那姑娘瞪著任繁榮,顯得有些憤怒,好象任繁榮破壞了她什麼偉大計劃似的。
“你為什麼要死?”任繁榮不慍不惱,言笑晏晏。他從小生長在大戶人家,不知小人家的悲哀,實在想不通人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死。
那姑娘不說話了,只管流淚,讓任繁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吧,怕走了她又跳江,留吧,她又不說話,而且一個年輕女子一身衣服粘在身上,他一個小夥子陪在一側多有不便。
好在那姑娘哭過之後看到了任繁榮的坐騎和佩劍,停止了哭泣,問:“你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