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情難自已
據凌念空說,在他幫我剜去腐肉後,我整整昏睡了三天。第四天醒來,傷口的疼痛大有緩解,經過後來多天觀察,不僅沒有再次化膿,反而日漸好轉。
半月過去,傷口由痛轉癢,開始結痂。而這期間凌念空一如既往地照顧著我,話依舊不多,
與我在一起時他總是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那日我在浴池中對他說的那番話有沒有奏效,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兌現承諾,放我自由。
又過了幾天,傷口的硬痂開始脫落,露出粉紅色的嫩肉,神經和肌腱恢復得也還算不錯,但我這右手再也不能過度用力了。
我望著掌心醜陋的印記心想是時候離開了。於是趁著夕陽餘暉收拾好了行李,打算明早離開。
沒多久便到了晚膳時分,凌念空照舊沉默著夾了一筷子菜送至我唇邊。
因為右手受傷,這些日子他均是如此餵我,我起初很是抗拒,但卻拗不過他,只得妥協。
望著唇邊的菜,我猶豫開口“我的傷已經”還不待我說完,我的嘴便已被菜堵住。我只得悻悻咀嚼。
“食不言,有什麼話吃完再說。”聽他語氣有些冷,我便不再開口。
沉默用罷晚膳,餐盤被收走,屋內便只剩下我二人。
這下子總能說了吧?我剛想開口,那人卻靠著書案搶先道“馬上就要開春了,我帶你去置辦些新衣如何?”
我知道他是想轉移話題,便只望著他,不答話。
“你不答,我就當你是預設了……還有,宮裡傳來訊息說岳鸞漪明日出宮遊玩,你想不想見她?你若是想,我便陪你同去。”
我依舊不語,只皺著眉看他。
他繼續道“我已經換掉了府上所有下人,過幾日便能搬回去住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居住在此嗎?”
我再也聽不下去,出聲喚他“凌念空。”
他嘴角一勾,眼中卻無絲毫笑意。“怎麼,不想走了?”
我嘆氣。“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聞言他臉色驟變,一把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悉數拂落在地,硯中的墨汁濺了幾點在他的衣袍下襬,他卻絲毫不查,只一把將我拉至身前,怒聲道“我很清醒!”
我奮力掙扎,眼看就要掙脫,他卻一把將我壓在牆上,喘息著重複方才的話“我很清醒,燕林宣,我不許你走!”
我悽然道“凌念空,你究竟為何如此?”
他的動作頓住,愣怔片刻緩緩起身,盤腿坐在床榻上。
我也坐起身去看他,他望著我良久,緩緩啟唇“燕林宣,我喜歡你……我愛你。”
我腦中的思緒頓時亂作一團,他他說什麼?
思緒混亂間,我的雙肩被他握住。他盯著我的眼睛,喘息著開口“我不管你是誰,你是她也好,不是她也罷;你是百年前的人也好,是千年後的人也罷;你愛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認定你了。看到你和蕭濟風在一起,聽過他說的那句話,我簡直瘋了,恨極了你,才會那般報復你。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那麼狠。”
他狼狽地笑了笑,表情有些痛苦。“你說我心狠手辣,但你可知,你比我狠上千倍萬倍?我是對旁人狠,而你,卻是對你自己都那麼狠。那一箭刺穿了你的手,更刺穿了我的心。為你剜去腐肉時,你痛,我比你更痛,那一刀刀盡是剜在了我的心上。”
他的氣息有些亂了,眸中泛著水光。“燕林宣,我凌念空從沒怕過什麼。可是遇到你,我怕了,怕你再同我賭氣,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所以我輸了,徹徹底底地輸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