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念空不也不喜歡你?”許是真的有些醉了,我說話開始不經大腦起來。
“那只是暫時的,他以後一定會喜歡我的!我這麼好,他一定會愛上我的!”她說著,忽然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可是……可是他心裡已經住了一個人,住了個死人。”嶽鸞漪眼中蓄積已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是啊,他心裡住了個死人。”我輕撫嶽鸞漪的脊背,暗自猜測凌念空白日究竟對她說了什麼,竟令她如此傷心。
“宣兒,我好難過。可是我好像又不知道在難過些什麼。你知道我為什麼難過嗎?”嶽鸞漪的話語帶上哭腔。
“因為你失戀了。”我又飲了一杯酒。
“失戀?失戀是什麼?”嶽鸞漪不解地望著我。
“失戀就是……就是有一天你在集市上看到一個極稀罕的玩意兒,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同他分享,卻發現你不能,因為他根本不在意……”我還是不受控制地抹去了頰上的淚。
“你說的對,就是這樣!不在意……我無論給他什麼,他都無動於衷,不甚在意……是不是……是不是我給他的還不夠多?還不夠好?我是不是再多給他一些,他就會注意到我,喜歡上我了?”
看著這樣的嶽鸞漪,我越發心疼起她來,卻還是硬起心腸告誡她:“你別傻了,你這樣有所圖謀,為那個人掏心掏肺,把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在那個人看來,說不定一文不值,還會嘲笑你愚蠢。不愛就是不愛,完全沒有辦法。就像你愛上他,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一樣。你要為他付出,就別期許著‘我這麼對你,你就一定要投桃報李’。要付出就純粹地付出,純粹的付出才是愛的開始。像你這樣盼著他回報你什麼,其實不是愛,充其量只是喜歡。愛是無私的,而喜歡是自私的。”
聽完我的話,嶽鸞漪哭得更兇了,抽噎著道:“可是人都是自私的,難道你不自私嗎?”
“對,我自私,所以我努力不去愛。不愛,就不會痛。所以你明白了嗎?你要想不那麼痛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放下。”
可是放下又何嘗簡單?
“放下?不,我不要放下……我放不下……”嶽鸞漪流著淚將頭靠在我肩上。“宣兒,唱首歌給我聽,好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夢囈。
唱歌?
我無奈,這丫頭還真是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然而看著她微腫的眼睛,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仰頭望向空中那輪清冷的月,忽而想到了張信哲的那首《白月光》,於是輕聲哼唱起來。
過去唱這首歌,從沒發覺這歌的曲調竟是如此悽婉,恐怕是心境什然吧?
唱著唱著忽然發現這歌詞似竟是極符合那人的心境:晴淺可不正是念空心中的白月光?念空滿心都是她,可她卻在不知何處的遠方。他傷了她,她因此成了他心上永遠無法癒合傷。
我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定會擦乾她頰上的淚、擁她入懷,再不會讓她受半分的傷。
然而這世上沒有如果,傷了就是傷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再也無法求得她的原諒。
他抓不住她,卻又放不下她。想忘記卻又是那般刻骨銘心,深入骨髓。
她就像是束縛他的繩結,他無力掙脫,亦不願掙脫……
腦中浮現出初到凌府,那人醉酒後顫抖著擁著我默默垂淚的樣子,心像是被用鈍刀切開一般。
看來說到底,我和凌念空之間,犯錯的人還是隻有我。是我欺騙了他,給了他虛假的希望,而後又殘忍地將之打碎……
念空,對不起……
我閉上眼,哼唱完最後的旋律,任由眼淚肆虐。
歌畢,嶽鸞漪早已靠著我的肩昏睡過去。我站起身將她架起來,腳下有些不穩。綺繡及時出現,扶住了我。
“公主醉了,你扶她回房吧。”我道。
我將嶽鸞漪交給綺繡,獨自往回走,邊走邊抬頭望天。
這月光當真冷得令人心顫呢!
念空,你這樣強留我在身邊,其結果不過是我們相互折磨罷了。可即便如此你也不願意放開任何一個同冷晴淺有關的人和事,這般執著,不死不休。
我苦笑。罷了,或許我們之間註定是場孽緣……
我腳步本就有些不穩,忽然又被什麼東西一絆,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去。被以為這下定要狠狠地摔上一跤了,卻不想一把被人扶住。
我朝身邊之人望去,可怎奈夜色迷濛,而我又是淚眼朦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依稀看出他身量頗高。
“是薛讓嗎?”我疑惑地問,那人卻不答話。
“多謝。”我掙開他扶著我的手,想繼續走,卻只感覺一陣眩暈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