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再未發一言。回到凌府,已近午時。他命人將我送至留園。
上次入凌府時,心神震盪,未曾留意。而這次從入府門起,我便一路細細觀察,直至留園這座不甚起眼的院落。不知為何,一路走來,整座凌府都令我覺得頗為熟悉。起初心想這或許是因為我前世參觀過與這凌府建築風格相近的古蹟遺址,可越向內行,越發覺得這全府上下於我有著說不出的親切。這種感覺令我有些無措,但轉念一想也是好事,至少要適應這裡應不是難事。
凌府的一眾僕從將我送至留園,便恭敬有禮地退出去了。
我步入臥房,確認再無旁人,才走到妝臺前,雙手手指開始輕輕地在耳畔鬢間揉搓,想要把人皮面具卸下。這面具我一帶便是半月有餘,臉上一直頂著張皮著實難受。好在這麵皮透水透氣,倒是不妨礙我潔面,否則半月不洗臉,我恐怕早就瘋掉了。
然而在鬢間摸搓許久,也不見面具絲毫鬆動。我忍不住嘆氣。難道這面具還需得特殊技法才取得下來?
正無計可施之時,突覺手腕被人握住。我驚疑回頭,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便見有什麼東西朝我臉上潑來。我一驚,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擋,卻是慢了一步,只覺有清涼的液體星星點點灑落在我臉上,濃重的酸氣鑽入我的鼻腔,我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噴嚏過後,也看清了來人。
“你是如何進來的?”因為上次凌念空殺光了見過我真容的僕從,這次我是緊閉了門窗,確保不會有人闖入才試著除去面具的。
“這是我府上,自是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他冷冷道。
“那你方才拿什麼東西潑我!?”話音剛落,卻覺得那半月來與臉頰緊密貼合的麵皮似有鬆動。心中頓時瞭然:原來那酸酸的液體是用來卸下面具的。
面部面板被覆了許久,終於到了重見天日這一刻,我迫不及待,急忙伸手去揭。不想手卻被打了開去。
我揉著手瞪他。他卻毫不在意,右手執著一把不知從哪裡摸出尖頭軟刷,左手食指指尖在我臉側輕挑一下,似是挑起了一小片已與我臉頰分離的麵皮,將刷頭探至面具與我臉頰相接處,輕輕掃著。
他剛掃兩下,我便急急躲閃。他一把抓住我,將我拉回身前。“別亂動!”
語畢他繼續動作。然而只片刻,我便又不由自主地向後撤了撤身。
他停了手,冷冷道:“每張人皮面具皆是世間獨有,你若不想明日頂著完全不同的另一張臉令人生疑,便乖乖別動。”
我心中瞭然:他不許我直接揭下,原來是怕我毀了這面具,可是……
思索間他又將刷頭探了進來,我又是不受控制地一躲。見我如此他的眉頭驟然擰緊。
“癢。”
是真的很癢。
他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我會有如此反應。而後他的眸光漸漸幽深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他的嘴角還浮起了若有似無的笑意。
“喂,凌念空。”見他出神,我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麼呢?”
他聞言回神,柔和的神采如枯花般凋謝,面上恢復了慣常的冰寒。
他再次將我拉至身前,抬手飛快地在我背上猛點兩下。我頓覺氣血一滯,竟是不能動彈。他竟然封住了我的穴道!
“你!”我怒不可遏。
“閉嘴。再言語,便連啞穴一併點了。”他言語之中盡是冷冽。
“你點啊!你除了欺負我這個弱女子,還有何能耐?!”
但他卻只是瞥我一眼,執著刷子,繼續方才未竟之事。
被他點了穴道,躲自是無法再躲,可癢卻是依舊。
我雖是女子,真正害怕的事卻不多,但卻極是怕癢。他看似簡單的輕掃,於我卻如酷刑般難熬,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將我穴道解開,我自己除去面具。”
他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手下不停。這傢伙像是發現我怕癢,誠心折磨我!可我被點了穴道,只能任他欺負,除了瞪他,再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