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後,繼續開拍。
“ACTION!”
此番開始,倆人的神態都有了明顯的差別。
葛尤又往前探了探身子,這回卻變成了攻擊性,眼中也含著一絲得意,道:“想交你這個朋友,可否賞光到我的包廂一敘?”
褚青將胳膊一收,終於端正坐姿,因為心中有了敬。
不是敬他的人,是敬他的手;不是敬他的身份,是敬他的道行。可即便如此,依然沒有怕的意思。
“您在陽關道,我在奈何橋,不同路,不同命,還是各走各的。”
褚青頓了頓,往後靠過去,又道:“羊在圈裡,我盯著,喊您一聲黎叔,賣我個面子。”
“唉!”
葛尤嘆了口氣,失望道:“兄弟放心,黎叔不是吃火輪的,登車前已經有了交待,這趟車不打獵。”
“呵……”
他輕聲嗤笑,瞥向隔壁正胡吃海塞的尤永和廖帆,道:“敢問一句,那二位是您的弟兄?”
“嗯,是跟著在下吃飯的。”
葛尤也瞧了眼,面容稍稍一斂。
“吃您的飯,可沒聽您的話,您前腳探完營,他們後腳就來圈羊了。”他語帶嘲諷。
“快快!”
這段是雙機拍,張離連比劃帶嘎巴嘴的,招呼另一個攝影師把鏡頭推到大特寫,死死釘在他們的臉上。
“哦?有這事?”
葛尤又瞧了一眼,稍稍一停,再抹回來時,已經添了絲詭異的陰冷,忽然細著嗓子道:“瞧這意思,我兄弟沒圈著羊,倒把自己折裡了?”
“噝!”
只這一句,便讓褚青汗毛顫慄,就像被條打著盤兒的銀環蛇盯上,全身都滲進來一股溼溼滑滑的黏液。
葛尤的臺詞功力可謂天下無雙,當年,袁四爺那句“這雙翎子,是從活雉雞的尾巴上,生生收取的,當真是難得。”
二十三個字,字字都帶著血腥味兒。
而此刻,李兵兵離他最近,即便不用開口,也覺著脊樑骨掛了一嗖涼氣。她不禁看向對面,特想知道那位怎麼接招。
“……”
褚青闔了下眼,實際心中一凜,差點被人家帶偏了。
節奏,是種很微妙的東西,旁人看不出,只有當事人能感受到。如果說姜聞的風格是濃烈激昂,那葛大爺便是悄無聲息,往往在你不知不覺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已是其門下走狗。
“您過獎!”
他擺脫了對方的節奏,開始自己鋪軌,笑道:“手下人學藝不精,折您不折我。還是那句話,狼多肉少,我吃肉。”
褚青微微抬頭,胳膊左右分,搭在桌子上。
往上,是一雙精光外露的眼睛;往下,是修長的脖頸,連著矯如狂獸的軀幹。從頭到腳都崩裂著一種原始的兇性,好似冰雪孤崖上的狼嚎,一字字道:
“要是有人攔著,我必以命相搏,就算咬不死,也要喝上一口血,就算沒有血,也要撕下一塊肉。”
“噝!”
這回葛尤抽了口涼氣,從藝近二十年,頭回碰上這種主兒。啪啪的氣場對撞,就像燒了截竹炮仗,一下塞到你心窩子裡,噼裡啪啦的直接炸開了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