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他到了後臺,執行導演一見,便連忙問道:“褚先生,大概還有五分鐘時間,您準備得怎麼樣?”
“呃,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好,等下您就看我示意。”導演道。
“明白!”
褚青點頭,找了面鏡子照了照,覺著自己的裝束略呆,就把西裝釦子解開,又鬆了襯衫的衣領,他怕待會兒出汗。
臺前,剛頒完一個最佳剪輯獎,蔡康詠正獨自說著串場詞:
“金馬獎已經四十年了,每一年都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故事。而對我們電影人來說,我們存在的本身,就代表著電影長河中的某一段歷程,並在之後的時光裡久爾彌香。今天有兩岸三地的大前輩和大明星齊聚於此,我們邀請了一個人來講講他自己的故事。這個人雖然很年輕,但他的經歷卻充滿了傳奇色彩,相信會帶給我們不一樣的驚喜。好了,下面我們有請,褚青先生!”
話音落地,隔了兩秒鐘,褚青便從後臺現身,雙肩平穩,軀幹挺拔,幾個大步就到了舞臺中央,手背後,前折腰,九十度角向全場行禮。
“嘩嘩譁!”
霎時間,掌聲轟鳴,有欣賞,有羨慕,有不解,有無所謂。
十幾秒後,他待聲勢漸歇,方拿著麥克風開口道:
“我收到邀請的時候,其實很惶恐,我問他們,我該說什麼?他們告訴我,你說感受,說經驗,說心得,你說什麼都可以。我聽完就更加惶恐,這麼多大前輩在這裡,我何談什麼心得體會,所以我想來想去,只能講講我自己的經歷。比我年長的,希望能夠共勉,比我年輕的,也希望有所幫助。”
他緩了緩氣,同樣給大家一點消化時間,又道:“我念的書不多,初中畢業,十幾歲就來到京城打工,洗碗,送水,發傳單,做苦力,嘗試過很多工作,幹得最長的就是收廢品,哦,這裡好像叫拾荒……”
“哇哦!”
全場頓時愕然,竊議紛紛。
別提港臺兩地,就連大陸觀眾對他都不太瞭解,哪怕想到了他身世平凡,可這番話一出,還是超乎眾人想象。
只有林佳欣、劉德樺這類非常熟悉的朋友,還能保持淡定。
“我第一部戲是《小武》,應該在97年初,那天我蹲在電影學院門口,抽著最後一根菸,正考慮要不要回老家討生活。然後我就碰到了賈璋柯,他問我,你想不想拍電影?我當時很同情他,這人要麼有病,要麼走投無路了,才會找我拍電影。”
“呵……”
底下人不禁發出一陣輕笑。
“但我還是答應了,因為賈璋柯同意給我兩千塊錢做片酬。我現在還記得他的表情,就像在市場買了一顆大白菜。那時候,我不懂什麼叫拍電影,更不懂怎麼去表演,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演那個小偷。比如這樣……”
他說著,忽然縮起肩膀,手指微張,在舞臺上踩了幾小步,接著眼睛左右閃動,似乎在尋找獵物。
“可能是走運,《小武》的效果非常不錯。當然,賈璋柯把功勞都歸於自己,說那天看見我蹲在地上抽菸,就是一副迷茫的,缺少愛的,正想著去哪兒偷東西的樣子。”
“哈哈!”
眾人又是大笑,一位位托腮凝視,瞧著那個人慢悠悠的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