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了桌面的字跡後,玄子迅速抹掉了其內容,雞腿也不啃了,默默的注視著言少哲。
言少哲同樣回以注視,但就是不說話。
在令人難耐的沉默中,玄子的思緒卻不由自主的飄到了其他地方。
仇人嗎……
他們的仇人陳海西自然是還沒死的,只不過是斷了條手臂——且這只是明面上的仇人,一把刀子而已——海神大祭司會自作主張的殺人嗎?
穆恩的信裡說的很明白了,他其實並不受史萊克的建立者們所喜歡。
在進行復仇的過程中,折斷那把殺死血親的刀劍乃應有之意,可僅僅折斷刀劍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復仇僅僅只是追求將仇恨潑灑在一件兇器上,只會顯得這場復仇像是一個笑話。
可仇人又確實很強很強,強到他們這一輩子都看不到一絲希望——他們甚至讓自己鮮血玷汙仇人腳尖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們真的找不到人。
復仇從不是人人都有的權力,很多時候只能將血水往肚子裡咽,然後繼續帶著微笑活下去——這是諸神給予凡人的試煉,這是苦難的一部分。
這片大地從來如此。
他們很清楚這一切,這才是他們叛逃史萊克的真正原因——當復仇都成為一種奢望,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時,憤怒到拋棄一切才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他們是站在魂師巔峰的封號鬥羅,但他們很清楚,他們不是天選之子,他們只能成為“大多數”。
當然,人力不可為之的沒辦法,能做到卻不去做,那就是自己的問題了——如果連染上至親之血的刀劍都不願意去折斷,連這近乎卑微的發洩都不願意去做,那活著都是種笑話了。
可造成穆恩之死的人有很多,陳海西只不過是遞出了最後的一擊——至少在幾個當事人的描述中,如果沒有前面抽瘋般的消耗,想殺死穆恩恐怕沒那麼容易。
簡而言之,幫兇算不算仇人?
玄子覺得,在言少哲的眼中,恐怕是算的。
“琳兒去哪兒了?”再次開口,玄子卻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她的性格實在不適合和我一起來聖靈教,也不適合摻和進我們的事裡,我拜託龍老,讓她在明都安頓下來了。”言少哲瞬間便理解了玄子的意思。
仙琳兒那種火爆且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性格,確實不適合聖靈教這種地方。
哪怕她同樣背了個邪魂師的名頭,不談別的,僅僅葉夕水的間接性抽瘋,就註定了一個脾氣暴躁的人遲早會與其起衝突。
“明都啊,確實是個好去處。”玄子點了點頭。
可也是背了一個邪魂師的名頭,反而導致了仙琳兒不太好去別的地方。
至少鬥羅三國不怎麼適合回去,而日月帝國就成了一個好地方——他們很需求高階戰力,哪怕他們的高階戰力已經將其他國家遠遠甩在身後了;他們與鬥羅三國之間的關係,也決定了他們雖然同樣排斥邪魂師,但卻又對史萊克定義的邪魂師不屑一顧……
反正史萊克殘黨們不可能衝進日月境內來殺人,日月境內對仙琳兒也不會有過多風語流言。
而明都就更好了,它與聖靈教總部的距離儘管很短,但至少有——聖靈教內部的事情不會牽扯到她,卻又在他們需要彼此聯絡見面時會很方便。
“小桃呢,你又為什麼把她牽扯進來?”停頓了片刻,玄子繼續問。
兩個老男人跳入聖靈教的火坑是必要的行為,可這關一個晚輩什麼事?
言少哲臉上浮現出了苦笑之意,“我能說這件事和我沒關係嗎?當我發現小桃時,她已經被葉夕水帶在身邊了,而葉夕水……”
儘管玄子到聖靈教總壇的時間還不足三天,但言少哲相信玄子已經對葉夕水的性格有了充分的瞭解——一開始拉著玄子像是個同學的老奶奶一樣問東問西,一下子問言少哲,一下子問穆恩,轉頭又莫名其妙對著玄子發火,質問玄子當時為什麼要離開明斗城留下穆恩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