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依舊清澈的泉水倒映著它所看見的一切,就像一面容納世間萬物的鏡子,照的出萬物生靈,卻唯獨照不出人心。
刻著“龍泉”二字的石碑前,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的老者正靜靜的看著石碑,陷入沉思,白色兜帽下是他陰沉的目光,誰也猜不到他的內心正想些什麼,包括身旁這位白衣佳人。
他們的身後,是數百個身披斗篷的男子,他們的口鼻均被白色面罩所掩,露出的眉目看不出一絲情感。
“義父……白霒知錯了……”白霒單膝跪下,低著頭望著老者的鞋子,不敢看向別處。
老者沒有回頭,而是冷漠的說,“我說過,不要再找青苒的麻煩。”
白霒抬起頭,語氣裡帶著不服,“義父莫不是怕了那古敘?”
“大主教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的?!”
“義父與那古……大主教,分明是平起平坐,為何義父要處處忍讓?!”
老者依舊沒有轉身,寬大的衣袖猛地一甩,一道氣浪直擊上白霒的胸口,將她擊的飛出數米,嘔出一口鮮血。
“教中職務,孰輕孰重,與你無關。這一掌,是罰你對叔伯不敬。”
白霒掙扎著恢復跪姿,劇痛使得她的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此時的她嬌弱如西子捧心,任誰都想象不出一天前的她是何等威風凜凜。
老者沒再理她,繼續兀自看著那一汪清泉出神。
過不多時,一個白斗篷從對面的矮崖走下,一路奔至老者身前,跪拜道,“稟告主上,屬下前去拜莊,三聲呼罷,無人回應。”
老者閉上雙目,微微笑了一聲。
白霒起身怒道,“這南宮羽太過傲慢,義父親自拜訪,居然閉門不見!”
老者猛然睜眼,向著跪倒的那白斗篷使了個眼色。
白斗篷會意,毫不猶豫的起身,大踏步來到白霒面前,揚手揮過。
“啪”的一聲脆響,白霒那雪白的臉頰上多了一個淺紅的印記。
這位白斗篷打了堂堂教法聖女一耳光,卻一言不發的回到了隊伍中去,而白霒也只是捂著臉頰,低頭不語。
這樣的耳光似乎她早已習慣,並沒有埋怨那人,因為她心中瞭然,她應該怨恨何人。
這個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老者,他向著對面的矮崖,朗聲說道,“蛇神教右判司——古云,特來拜會南宮劍宗,請南宗主移玉相見!”
古云的聲音響徹整片樹林,平靜的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但很快就被隨之而來的清脆玉音撫平,“古三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但近日宮羽身子不適,不能相見,還請寬恕。”
明顯的託辭並沒有讓古云惱怒,他繼續朗聲道,“南宗主說的哪裡話?既然閣下身子不適,理應由在下親來拜會!”
他的聲音帶動著厚重的氣息席捲著四周,過了片刻,風平浪靜,樹木停止搖曳,對面矮崖上現出一襲白衣倩影。
南宮羽俯視著遍地的雪白,冷聲道,“古三先生,請。敝莊狹小簡陋,容不下諸位神使,還請恕罪。”
古云笑了笑,見她兀自轉身離去,仍無絲毫不悅,隻身沿著湖畔,向矮崖走去。
白霒忙起身跟隨,身後的上百位白斗篷絲毫不動,目視著二人登上矮崖。
來到南宮門前,南宮羽的仙姿已佇立在牌坊之下,等候著古云到來。
“古三先生身份尊貴,居然會屈尊駕臨,宮羽受寵若驚。”南宮羽看著古云的眼神依舊如平常那般冷漠,但這冷漠之中所包含的並不是孤傲,而是一種不卑不亢的風骨。
身為威壓天下的蛇神教中,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古云,無論教內教外,所遇之人無不對他畏懼三分,像她這般毫無懼意的人實屬少見。
或許這也是他對南宮羽格外尊重的原因之一。
“南宗主言重了,世人稱讚南宗主為‘天下四美’之‘南仙’,多年不見,南仙子稚氣全無,風韻卻長,當真是羨煞世間女子啊。”
雖誇她美貌,但毫無輕薄之意。身後的白霒首次見到這所謂的南仙,無疑被其驚豔,同是白衣白膚,氣質上卻相去甚遠,只覺得自愧不如,不禁低下頭去。
所謂“閉月羞花”,莫過於此情此景。
“古三先生才是言重了吧。跋山涉水,屈尊降臨,只為對宮羽的蒲柳之姿謬讚一番麼?”
古云朗聲大笑道,“南宗主依舊不喜拐彎抹角,那麼在下也就直說了。近日陽江城一帶出現了三位反教法士——一個老人,和一對年輕男女,南宗主可曾聽聞?”
南宮羽面不改色,平靜道,“未曾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