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有腳步聲走近,殷樂頭頂的雨水突然消失。
殷樂轉過身,抬起頭,看見宋玉依舊舉著傘站在她身邊。他的臉上有一道血痕,正沉默著低頭看她。
殷樂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她原本心裡有好多話,但等見到宋玉的時候,卻一句也說不出啦。
宋玉嘆了口氣,摸了摸臉上的血漬:“血是紅色的,唐戰射出的毒針並沒有塗毒。”
殷樂不禁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宋玉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還在給她撐傘,她卻突然有了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宋玉的眸子裡情感複雜,他伸出手,示意殷樂跟上:“回吧。”
殷樂沒有動,宋玉見她不走,只能輕聲嘆氣,將傘遞到她手上,獨自離去。
他本是纖塵不染,卻在離開的一瞬,被大雨籠罩了全身,衣角皆被浸染。
“夫,宋,宋玉。”殷樂忍不住失聲,她向前一步,拽住了宋玉的衣袖。
宋玉被她拉了一下,一時停步。隨後,他忍不住一個踉蹌,向後倒去。
殷樂眼疾手快,連忙托住宋玉的背脊,順勢後退幾步,才勉強將他扶住,沒讓他就此倒在雨中。
她剛開口想喊元歡,宋玉的手指已經扣上了她的手腕,微微一壓,便把油紙傘壓下,在雨中擋住了其餘人的視線。
殷樂的耳畔有溫熱的氣流傳來,是宋玉在說話:“不要出聲。”
殷樂低下頭,滿臉的驚訝。伴隨著宋玉身子輕輕一顫,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重了許多。
宋玉喘了口氣,忍著渾身上下鑽心的疼痛:“你應該知道,現在在我身上發作的毒,叫……”
“三盛曇。”
他知道,唐戰給張圭的那些白粉有什麼用了。
怪不得唐戰對張圭說,那個藥粉說不定能救命。現在看起來,只要吸入一丁點粉末,不管你有什麼隱傷殘毒,都能給你激發出來。
殷樂立刻閉了嘴,她記得,秦王和元歡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此時,元歡已經注意到了殷樂這邊的異常。他正在調查村民的口供,不便過來,只能隔空喊話:“樂娘子,你們還好?”
“我們沒事。”殷樂回答,“謝林翳先放你那兒,他懂得多,能提供不少資訊,你完事後把他帶回客棧就行。”
“那你們先回去,我隨後便到。”元歡笑道,說完,表情溫和地轉向工具人謝林翳。
元歡那邊沒了動靜,殷樂略鬆一口氣。宋玉閉目攢了些力氣,這個時候亦收起雨傘豎在地上,勉強將自己撐了起來。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第一次程度最輕,之後一次比一次重,到了最後一次,便是在無數次的煎熬中走向死亡。
“夫子。”殷樂開口。她上前一步,拉過宋玉的左手搭在肩上,沉聲道,“夫子,我扶你。”
這件事,是她的錯,無論是讓宋玉毒發,還是在剛才拉住宋玉,把他最後的力氣用盡,都是她的錯。
這一次,宋玉沒有反抗,默默將一部分的重量壓在了殷樂身上。
殷樂從宋玉手裡接過傘,倔強地迫使宋玉整個身子壓在她的肩膀上。她撐開傘,步履平穩地向前走去。
客棧裡沒什麼人,鋪紅正坐在桌前,見到殷樂來了,她目光閃爍,連忙起身迎了上來。
“鋪紅,燒水。”殷樂的聲音裡有難掩的急切,“還有,待會兒別人來了,就說我和夫子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