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穿著道袍,袍子的式樣比鋪紅要高檔許多,手裡還有模有樣地揮著一把拂塵。她的臉上也塗上了暗粉,可在鋪紅眼裡,娘子塗與不塗,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光靠神婆的三言兩語,便死心塌地地跟著張圭。這風水鎮,還真是信鬼神得很。”殷樂和鋪紅短暫解釋了她們此行的目的,將兩把精緻的鐵扇放入懷中,搖頭晃腦往樓下走去。
鋪紅迅速在大腦內過了一遍已知資訊,默不作聲點點頭。她與殷樂一道,丟下還在抽抽噎噎的攬翠,向樓下走去。
殷樂走到一樓,看見客棧外的車馬全部準備就緒,元歡一行人正在車上等她。她剛準備趕上前,餘光卻瞟到了鬼鬼祟祟朝她揮手的柳安。
“鋪紅,你先去車上,我有些事兒。”殷樂轉頭衝鋪紅說。
攬翠嘴碎不斷,能說死西子湖畔的大半小兔崽子,鋪紅沉默寡言,卻是來兩個走一雙的料。眼見鋪紅應聲之後抬腳便往外走,殷樂甚至有些懷念攬翠的十萬個為什麼。
支開鋪紅,殷樂抬腳往柳安的方向走去。
“閣主,找阿樂有什麼事?”她問。
柳安的目光四下轉了一圈,眼見四周無人,將一個瓷瓶塞入殷樂手中,眯起眼睛囑咐道:“樂娘子,這是在‘三盛曇’首次發作時緩解毒性的藥,你把它融在水裡,給先生喝下,便消除他的痛苦。”
“即墨不在先生身邊,我只能將這個交給你。”
“先生中毒這件事,秦王那邊完全不知情,你莫要讓他們發現了。”
“這瓶藥只有一顆藥丸,你好生保管,千萬不要遺失。若是先生平安回來,你再將這個藥還給我。”
殷樂低頭看著手中的瓷瓶,皺眉詢問道:“閣主不是說,閣主對這毒束手無策,那這緩解藥是怎麼來的?”
“老夫什麼時候說過束手無策了。”柳安佯怒,隨即苦惱地揪起了鬍鬚,“只是老夫的進展實在緩慢,研究到如今,也只能暫時製出緩解藥而已。”
“也就是說。”殷樂將瓷瓶放好,言語間不動聲色,“這與解毒無關,只能讓先生在毒發時稍稍舒服一些。”
柳安望天,雖然不怎麼服氣,卻也只能說一句:“小姑娘,你說得對。”
殷樂苦笑搖頭,整理了護腕護肩,從客棧中走出,小跑幾步奔上了車隊中的第二節車廂。
她和夫子商議過,此次前往風水鎮,元歡作為商人之子,高價聘請了陰陽先生,前往祖籍挑選合適的地方為父親修墳,不小心迷了路,暫時借宿在風水鎮。
沒錯,夫子便是那陰陽先生賈半仙,而殷樂和鋪紅,便是在賈半仙身邊的小童。只不過殷樂既有羅盤又有拂塵,還有資格和夫子同乘,一看便比粗布麻衣的鋪紅高階許多。
董大和張志作為被殷樂挑選出的人,明面上是元歡的馬伕,實際上卻是被下令保護殷樂的存在。此次這一行人,皆是功夫在身,在大環境下自保不成問題。
殷樂翻上車,正巧看到宋玉盤膝坐在車上。他身穿八卦道服,臉上的白綾已經取下,原本被遮住的眼睛合攏。
此刻的他,就像是傳說裡行走於鬧市的隱士,大隱隱於市,心外皆無物。
走得累了,就合目靠在欄杆上休息。待睜眼後,萬般愁緒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