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應盡的本分？”
老夫人聽到這麼一句，唇角竟忍不住上揚了一些，只是笑意卻沒有抵達到眸底，還隱帶了些許譏諷。
“那你倒是說說，你要如何盡這本分？”老夫人微抿唇，以審視的眸光再度從沐雲雪身上掃過，驚得沐雲雪忍不住又是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身子發顫。
“我……”沐雲雪不止身子發顫，竟連話音都忍不住顫抖結巴了起來，那步子就如同灌了鐵一般，挪不動半分，愣是在原地“我”了半天，就再也擠不出旁的話語來了。
“祖母莫怪，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也是常理。況且娘平日愛護得緊，這會兒娘不在，妹妹難免驚慌失措了一些。”
沐雲歌還未說些什麼，便有一道滿是笑意又低沉的男聲躍了出來，而後便見一道如竹子般挺拔的身影邁步而出。
老夫人聞言，眉毛輕挑，略帶了些疑惑地朝聲源看去，只一眼便頓悟了，道了句：“你就是雲歌那上門夫婿？”
藺玄觴掛著一抹微笑，看著俊朗親和，實際上卻是一肚子壞水，拐著彎地在老夫人面前給沐雲雪上眼藥。
而偏偏沐雲雪又是個頭腦簡單的，只看表面便是以為他在幫她，一時心下感動得不行，對於某些念頭便更為執著了。
“孫女兒正打算向祖母介紹呢，這位便是孫女兒的夫君，藺玄觴。”沐雲歌若有所思那般瞧了一眼藺玄觴，隨後衝著老夫人一笑，眉眼彎彎，笑顏如嫣。
老夫人輕掀了掀眼皮，望向沐雲歌的眼神頗有些意味，略有渾濁的眼眸閃過了一絲精光，隨後衝著沐雲歌沉聲道了這麼一句。
“看著還行。”
對於這樁婚事，老夫人其實有所耳聞，但先前她本就不喜，所以不曾過問，若非今次實在是鬧得不得體，她也不會回來淌這一趟渾水。
隨後又似不經意那般輕掃了旁側縮手縮腳的沐雲雪一眼，嫌棄厭煩之色不言而喻。果然繼室所出的就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雖說老夫人板著臉，看著肅穆，但沐雲歌卻不知為何，總莫名想要親近於她，唇角的弧度便是越發上揚。
“祖母舟車勞頓，這會兒快回院子裡歇息吧。”沐雲歌帶著藺玄觴來，實為請安，給老夫人落下個好印象，而非擾她清淨，令她更加疲憊。
藺玄觴唇角又是一彎，隨著沐雲歌的話補充道：“正是呢，為了祖母回來，母親可頗費了一番功夫，將府裡上上下下都打點了一番，整個府裡都煥然一新了呢。”
隨著藺玄觴的話落下，老夫人抬眸打量了一下府裡，眸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看著那滿院子呆板深沉的顏色，眉頭漸漸蹙了起來。
沐雲歌一眼便是看出了老夫人的不滿，適時地開口：“母親想著祖母許會喜歡這種沉穩的顏色，不過在孫女兒眼中看來，這些顏色雖是沉穩，但滿是這些，不免有些死氣沉沉。孫女兒房中恰好有一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繡屏風，待會讓翠兒送過來，也好添一抹顏色，叫祖母看的歡喜一些。”
這一番話說得老夫人忍不住滿意地眯起了眸子，重新打量了一番沐雲歌，再一次覺著自己面前的這個大孫女，實在是不同了。
“娘子這個提議不錯，整個府中能襯得起紫檀木的，也只有祖母了。”藺玄觴同沐雲歌幾乎是一唱一和，直叫老夫人心中順暢。
李氏雖是推了沐雲雪過來，但到底也知曉自己女兒的是個什麼樣的性子，實在放心不下便是跟了過來。
一過來，入目便就看到了沐雲雪像個木頭和鵪鶉一樣在角落瑟瑟發抖，而沐雲歌同藺玄觴就伴在老夫人身旁有說有笑的。
雖然老夫人還是板著臉端著架子，但肅穆的面容已然是慈祥了不少，擺明了是不排斥他們的接近。
可惡！
李氏捏緊了手中的手帕，深呼吸一口氣，也笑盈盈地走了上去，尖著聲音插了進來：“確實只有母親配用得起紫檀木。也幸而母親禮佛的這段日子，兒媳還算得上勤勉，不至於讓府裡入不敷出，也能供得起母親所用的紫檀木。”
李氏這麼一插嘴進來，老夫人那眸底的笑意便是散了幾分。瞧著她那一副洋洋得意又矯揉造作地拐著彎說話，心下便是不喜。
“怎的，是不是還要老婆子我感謝你？”老夫人不掩心中的不喜，譏諷道：“一天天地掉進了錢眼裡，怪不得女兒教成這樣，縮頭縮腦，淨丟人現眼。”
沐雲雪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站著不動，一聲不吭了都還要被老夫人嫌棄，而且還是當面譏諷，一張小臉頓時漲紅不已，且沐雲歌那死丫頭也在，真是丟死人了！
李氏也沒有想到老夫人竟然會這麼直截了當的嫌棄她，一時面子上也掛不住。
沐雲歌一聽到老夫人這麼說，心下也是忍不住一樂，同時對老夫人的好感也是噌噌噌地往上漲。
藺玄觴一早就知曉老夫人的性子，倒也是不意外，只是沐雲歌心中一樂，便是有所鬆懈，唇角不斷上揚，在這個場合也不收斂一些，若是被發現了，免不了也會挨一頓訓斥。
眼見著沐雲歌意識不到，藺玄觴心下是既無奈又寵溺，那李氏面子掛不住，習慣性地想找沐雲歌麻煩，便是往前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李氏看過來的眸光。
“想來廚房已經備好了飯食，這個時辰祖母怕也是飢腸轆轆了，不若移步到飯廳用膳吧。”
藺玄觴恰到好處地遮住了沐雲歌，不讓她唇角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的笑意被發現，且十分妥帖地轉移地話題，緩解了這尷尬的局面。
見有臺階下，李氏哪有不下的道理，當下連連點頭道：“說的正是呢，勞煩母親移步，今日兒媳特意吩咐了廚房，備了一桌母親愛吃的菜。”
沐雲歌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斂了斂唇角的笑意，同時暗中打量了一下藺玄觴，不由得有些驚訝。
她的這個夫婿，處事手段十分圓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