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剛剛出宮,還未抵達公主別院時,她與聖上的爭吵就已經先她一步傳到宮外。
許如麗按照沐雲歌的囑咐,時刻關注著張英的訊息,怎麼可能會錯過這樣的情況,便派屬下加大力度打聽宮中的訊息。
於是等張英坐上回到別院的馬車時,沐雲歌便已經瞭解了她的遭遇。
等在別院中,沐雲歌明白聖上一向說一不二,看來張英前往封地一事,已經成了定局。
這樣的認識讓沐雲歌如何能不心急如焚。她不只擔憂張英前往封地的危險,更擔心著張英的情緒。
她滿懷期待地進了宮,面見一向獨寵自己的聖上,卻被現實狠狠地挫傷了韌勁。這樣巨大的落差,這樣撲面而來的失落甚至絕望,張英能受得住嗎?
她是如此地心疼這個生而絢麗的妙女子,張英的小半生,一向是雷厲風行見血封喉的風格,她來得去得轟轟烈烈,得到失去也都灑脫。
沐雲歌不願看到驕傲的人被打擊,不願看到意氣風發的長公主折了羽翼。可現在,這人已經經歷了這些,又叫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張英回到公主別院後,便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走起路來腳下都發著飄,沐雲歌也驚訝於她的失魂落魄,趕忙上去將她扶住。
看著眼前的沐雲歌,張英楞楞地開口:“雲歌……”
她想說,說自己沒能幫到齊瑞,說自己惹怒了聖上,被髮配回了封地,說自己感到好悲傷,感到好無助。
可她卻說不出口。
沐雲歌卻開口了:“公主,我懂的,我已經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抓著沐雲歌的手臂,感受著她的溫熱和細膩無比的關懷,張英終於落下了眼淚。
在得知齊瑞被革職時,她沒有哭,在聖上面前,張英也沒有哭,可在面對沐雲歌時,面對她堅定的支援與可靠無比的聲音時,張英終於卸下了自己堅強的偽裝。
她最近真的太累了,她經歷了悲傷,又經歷了冷淡。張英感覺,自己身邊的人似乎都在一個個離自己遠去了,可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只能默默看著、受著……
張英就這樣,抓著沐雲歌手臂上的衣物,低聲抽泣著,那聲音要多壓抑有多壓抑,要多剋制就多剋制。
明明是細微到不可查覺的低泣,卻深深的震撼了沐雲歌的心。她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只覺得揪心得難捱。
張英終究是長大了,成熟了。她再也不會是皇宮中那個自由自在的長公主。經次,她便回不到過去了。
沐雲歌把眼前這個泣不成聲的張英送回了房間,張英躺在床上,卻是不同尋常地蜷縮著身子。
沒有發燒,只是感到不安,不安到發冷、發抖。
張英精緻的面龐上仍然掛著淚痕,沐雲歌起身時,她抓住沐雲歌的衣袖,輕聲問道:“雲歌,你說,我還能回來嗎?”
沐雲歌明白,張英這話其實是不求回應的。可她還是拍了拍張英的手,說:“會的,你會回來的。”
當然啊,張英會回來的,此刻不過是聖上一時生氣,才會將她發配回了封地。
可是……張英真的還能回來嗎?
她隻身前往那樣荒涼偏僻的地方,那副在京城嬌生慣養到大的身子能受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