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號樓頂樓,端木翔的辦公室裡,耿江嶽擺擺手道,“你就告訴我,我們的超級大樓缺口有多大就好了。”
端木翔道:“南區的原市常局和港務局大樓被國際和平協會徵用了,所以算上希伯聯合國援建的九幢大樓,咱們現在一共有三十五幢樓,理論上的可安置總人數,是兩百一十萬。如果北城那邊不搬進來的話,咱們稍微擠一擠,勉強還能住。
不過要是全都搬進來……那缺口就是四幢樓了,按東華國和希伯聯合國的開價,每幢樓的建造成本,最便宜的型號也得兩千億東元,總共就是八千億東元的缺口。”
耿江嶽問道:“那我們去年的財政收入是多少?”
端木翔道:“去年海獅城市政廳,沒有任何稅收來源,海獅港船務服務費收入兩百億聯東元,扣掉海獅城市政廳的運轉成本,以及海獅城重建和其他各方面的開支,我們去年的總財政赤字,是五十二億東元。”
耿江嶽:“……”
一陣長長的沉默後,耿江嶽問道:“不能讓國際和平協會滾蛋,把大樓讓出來?”
端木翔為難道:“國際和平協會背後是國際商業聯盟,國際商業聯盟是全球玄秘職業聯賽委員會的主要出資方,咱們現在可是指著全球玄秘職業聯賽活著……
全球各國對我們的低息和無息援助,全都已經到期了。中南次大陸聯盟和希伯聯合國都已經確認,不會再繼續提供優惠。東華國國內最近正忙著新舊交替,兩派人做事都很小心,不想給人抓到把柄,目前也是這個意向,可能搞不好還要暫停和我們正常交易,畢竟海獅城是‘感染之源’,他們內部出什麼問題,鍋都能甩到我們頭上。誰跟我們合作,誰就得倒黴。
所以咱們現在沒有外援了。
萬一再把那些國際機構惹毛了,全市兩百來萬人,是要餓肚子的……”
耿江嶽聽得頭大。真站到這個層面上,感覺國家間的鬥爭,還真和鄰居鬧矛盾有點像。
無非就是體量大了,牽著面廣了,涉及到的產業體系多了。
但歸根結底,其實也依然就是那麼回事兒。
起因必定是為了好處,互相使心眼兒。你騙騙我,我騙騙你,各種扮演陰陽人,直到好處落到哪一方嘴裡,或者分贓不均,心生怨氣,然後就開始你朝我吐口水,我反吐回去,你罵我,我罵你,你挑撥我家裡人跟我鬧,讓我家裡的傻逼帶著錢離家出走,然後背地裡呵呵呵,我就晚上潛入你家裡搞點小動作,也讓你破個財,等天一亮再裝熱心到處找人幫忙,讓你明知道是我乾的卻奈何不了,老子玩兒不死你也噁心死你……
直到有那麼一天,雙方都憋不住那口氣了,互相拿菜刀砍一通,互有傷亡,知道痛了,自然就會冷靜下來。要麼和解,要麼就醞釀下一輪互砍……
除非那個好處,終於分配清楚了。
不過……人生在世,總會有“分贓不均2.0”版本的出現的。
所以互相對砍,貌似還是難以避免。
因此在耿江嶽看來,國際關係這個專業裡頭,但凡是講得雲山霧罩,專業到讓人連概念都無法完全搞明白的理論,基本都是扯瘠薄蛋。真正一擊即中的,往往還是那些大白話。
比方說——
“反正就是咱們自己養不活自己,現在得看全世界臉色唄?”
耿江嶽怒問端木翔。
端木翔不能再贊同地點點頭:“對,就是這樣。”
耿江嶽聽吐了,因為完全沒有辦法。和端木翔瞭解過海獅城的現狀後,他也就對南區的那座能容納八萬人的大樓暫時沒想法了。耿江嶽以一種比較綏靖的態度,什麼都懶得做地在家裡混吃等死了兩天。就在全球各地關於“邪惡救世主”的討論逐漸降溫,輿論的硝煙緩緩塵埃落定之時,某些人卻彷彿不想耿江嶽就這麼安逸下去。
希伯歷3033年11月3日,早上9點,希伯家族的現任家族話事人羅伯特希伯,以告慰約翰希爾的名義,向全世界指認了“邪惡救世主”的真面目。
“耿江嶽,那個人的名字叫耿江嶽。據我所知,他住在海獅城。我的父親,不能死於無名之輩的手上,我會被這件事,告訴我的後代們。希伯家族是光榮的家族,我們不懼怕任何威脅於迫害,哪怕耿江嶽有可能殺光我們家族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們家裡最小的孩子,奧古斯丁·波羅斯·希伯。我們無需國際社會為我們討回公道,我只想相信人間自有公義。”
宣告發布後,全球上下,頓時譁然!
緊接著不到一小時之後,希伯聯合國現任輪值主席卡爾梅迪奇發表講話,希伯聯合國絕不會將耿江嶽個人和海獅城捆綁在一起,且出於起碼的人道主義精神,希伯聯合國將認真對待對海獅城的援建工作,直至完工驗收。但如果海獅城政府被暴力所控制,希伯聯合國必將收回對海獅城的所有援助,希望個別人控制自己的權力慾望,海獅城人民的自由,不容踐踏!
這個所謂的“個別人”,指的自然就是耿江嶽。
彷彿是事先就準備好的,耿江嶽的所有資料,在這一天被統統發到了網上。在全球幾乎所有力量的共同參與下,耿江嶽的名字,被緊緊地貼上了“濫用力量”和“邪惡”的標籤。
對耿江嶽採取體制化措施的計劃,隨著約翰希伯的死而宣告失敗。
剩下的限制辦法,便就只剩下孤立這一招了。對付一個具有強大力量的個體,總比對付一個帶領一群人在世界上搞風搞雨的強人,要容易幾百倍。
這個世界的既有利益格局,絕不容外人打破。
切蛋糕的刀子,只能掌握在那一小撮人的手裡,他們不給,誰都不許搶。
哪怕,耿江嶽是一個——
真·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