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顧青竹就要再次做娘了,馬三寶一時感慨:“瑩兒年紀也不小了,到今兒也沒尋著良配!”
顧青竹笑著說:“也不知謝姐姐想找什麼樣的,二爺和錦成常在外頭走動,或可幫著尋覓。”
馬三寶像個愁悶的老父親:“我倒是想讓梁滿倉做我女婿,只怕她會嫌他是鄉下來的。”
顧青竹心裡一驚,有些艱難地問:“滿倉哥……他……他願意嗎?”
馬三寶眉梢一挑:“瑩兒雖生得不十分漂亮,但能幹又賢惠,又是我義女,他還有啥不樂意的!”
念平坐在小杌子上吃核桃酥,他仰頭道:“外祖,桂花糖好甜,可是太粘牙了,念平還是喜歡吃核桃酥。”
馬三寶語調寵溺地說:“好,念平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那,瑩姨能想嫁誰就嫁誰嗎?”念平眨巴著大眼睛問。
馬三寶一愣,這小孩居然在這裡等著接話,這也不像個四歲的娃娃該明白的呀。
“念平,你又亂說話。”顧青竹將兒子寵愛地攬在懷裡,戳著他的額頭道。
馬三寶若有所思道:“念平說的沒錯,青竹,你與瑩兒都是女子,說話方便些,你去問問她,對梁滿倉可中意。”
顧青竹雖萬般不願意,但還是起身出去了。
迎面正遇見梁滿倉和雲初,並肩走進來。
顧青竹與他們行了禮,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突然說:“滿倉哥,我有事同你講。”
梁滿倉不知所以,站定道:“怎麼了,可是顧家坳有事?”
顧青竹轉身就走,梁滿倉看了眼雲初,後者揮揮手,他便緊走幾步,很快就跟了上來。
“青竹,你想說什麼?”在一棵大槐樹下,梁滿倉著急地問。
“滿倉哥,我問你,滿兜哥大仇已報,你為啥還不娶大丫!”說著,顧青竹的眼睛紅了,她實在太心疼大丫了。
“是福叔讓你問的?”梁滿倉一臉愧疚的表情。
顧青竹吸了下鼻子:“福叔並沒有問,他們一家相信你一諾千金,可大丫與我同歲,你真忍心將她熬成老姑娘!”
“青竹,我……我也想娶,可我義父這幾個月一直病著,俸祿花光了,還動用了他的老本,你曉得的,他平日裡最看重那個棺材本,天天嘮叨我補上。
現下,我家徒四壁的,就算大丫肯嫁給我,可我怎麼能理所當然地接受,我一直想著等以後日子好了,再風風光光娶她。”
顧青竹急急地說:“荊叔病了,我居然一點也不知道,你怎麼不早說,我爹和譚先生總能幫他治!”
梁滿倉苦笑道:“是他腿上的舊時老傷,並無什麼良藥可用,只能用藥慢慢養著。”
顧青竹懸著的心落了地:“你既還對大丫有心,我便曉得怎麼說了。”
說完,她就往謝瑩院子去了,剩下樑滿倉站在那裡,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忍冬在廊下烹茶,謝瑩蓋著薄毯,閉眼躺在搖椅上,晃晃蕩蕩,似睡非睡。
“慕少夫人。”忍冬見著顧青竹,立時起身行禮,又趕忙進屋搬椅子。
“謝姐姐好心情,冬日裡這般貓著,最是愜意。”顧青竹說著,挨著謝瑩坐下。
謝瑩揭開毯子起身,笑著說:“這幾日忙得很,你們來,我才得一日閒。”
顧青竹玩笑著低語:“義父約莫覺得你特別閒,著我來問問,你心中可有中意的人,他想要女婿外孫了。”
“有慕錦成和念平念安,不就夠了,我早說過,這輩子都不嫁人的。”謝瑩呡了呡唇,只覺乾渴,“忍冬,茶好了沒有?”
“你心裡……有人?”顧青竹試探著問。
“青竹,我常常羨慕你的,在最好的年紀,剛好遇見一個愛你的人,而我心裡的那個人,他心裡裝得下山川大海,唯獨永遠看不見我,往後餘生,若能讓我一直陪著,我就心滿意足了。”謝瑩面色有些發白,咬咬唇道。
顧青竹無話可說。
這世上的事,就是這般難兩全。
不負如來不負卿,那要賭上一輩子的好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