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吧,這些年,你揹負的東西太多,堅強得太久。”慕錦成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細語地撫慰。
隔了一會兒,在慕錦成溫柔的勸說下,顧青竹慢慢緩了過來,老爹既然選擇不告而別,必然是怕她不答應。
如今,事已至此,也只好等回去寫信告知青松和青英,讓他們也格外留意尋訪。
顧青竹鎖了門,將顧世同出遠門的訊息告訴了孫氏,又將大黃送到青竹山莊上,讓莫天林不用到處找人了。
兩人回到慕府,顧青竹立時寫了信,讓廖青加緊送到燕安城去。
晚上,顧青竹輾轉難眠,既擔心老爹,又掛念兩個兒子。
慕錦成在被窩裡,輕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青竹,每個人都有想要追尋的東西,比如,爹從來不相信娘不在了,又比如念平和念安,他們大了,想要到更廣闊的天地去,我們能做的,就是理解和祝福,你說對不對?”
顧青竹往男人懷裡窩了窩,悶聲道:“爹或許真如你所說的,只是悶了,出去轉幾日,可念平念安打小在我們身邊長大,熊叔韓叔,更是寵他們,在外頭,還不知會遇著什麼事呢。”
慕錦成伸出另一隻手,順了順顧青竹柔滑的頭髮:“爹沒事的,兩個小子更不會有事,不是我自誇,念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誰還能騙得了他?
再說,念平是大哥,別看他平日裡對念安吆三喝四的,但當真遇著外人欺負,他哪次不是把人家打得哭爹喊孃的。
還有咱們兩個可愛的女兒,她們不僅有龐大的家底撐腰,還有二舅小姨保護,再加上兩個未來的文武狀元哥哥,天下英才,不得緊她們挑?”
顧青竹被他這般安慰,心裡略微安定,過了會兒,又說:“前幾日,天林哥來講,我二叔帶著顧大寶到隔壁村偷看女人洗澡,被那家男人帶著人打斷腿,扔進了野狼谷,福叔得了訊息,帶著村人去尋,只找著兩隻血鞋。
這兩人肯定是沒命了,可大寶舅家連來都沒來,喪事無人操辦,只能不了了之,我這會兒細想,朱氏和顧二妮到底在哪裡?顧二妮當年被人救走,還大著肚子呢,算來,那孩子若活著,今年也該十六歲了。”
慕錦成望著帳頂繁複的花紋道:“說起這些年的蹊蹺事,也不止這一樁,宋瑞安兩口子莫名其妙突然就不見了,還有宋允蟠和錢漫,我曾託人到發配地去尋訪,居然根本沒這兩個人,對方說,可能在來的路上就病死了。”
“我記得錢漫懷了孩子,應該比顧二妮的孩子晚不了幾個月。”顧青竹蹙眉道。
“誰知道呢,那年在宮中平亂,我看見葛貴妃宮中,有一個內侍,背影像極了宋允蟠,可及到跟前一看,根本不是。”慕錦成咧嘴笑了笑。
“哎,光陰過得真快呀。”顧青竹握了握男人的手,厚重溫暖,一如既往。
被窩裡,顧青竹手腕上的赤藤鐲,散發出紫色的光芒,一點點變盛變亮。
“青竹,無論到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我都會陪著你的。”慕錦成傾身吻上她。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突然,天邊炸了一個響雷。
春雷始,萬物生!
天邊微明,慕錦成醒了,習慣性地伸手摸旁邊的人。
入手,空空。
他一下子睜開了眼,屋裡朦朦朧朧,但他很容易地分辨出,這裡不是慕府蕤華院。
他以為自個在做夢,遂又閉上了眼睛。
隔壁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孩他爸,你就別出山做買賣了,昨兒兒我聽說,有人進山來幫咱們了。”
這聲音又熟悉又陌生,彷彿隔著幾輩子,但慕錦成還是非常確定,這是他媽媽,那個在山裡種了一輩子茶的媽媽。
他猛地坐起來,幾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拉,屋裡的電燈泡亮了。
不錯,這裡是他小時候的房間,不遠處的桌上散放著幾本課本,看著書面,像是小學教材。
慕錦成將雙手攤在面前,又細又小,分明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