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一片鮮血淋漓,盧氏看著手抖心更抖,她緊緊攥著帕子,怕得語不成調:“明成……”
她眼裡是滿滿的擔憂和害怕,手指被絲帕絞得發白也不自知,痛極的慕明成,心中卻一暖,不由得脫口而出:“娘……”
顧世同風風火火地趕來,十萬火急道:“快抬進去,準備熱水,乾淨帕子!”
顧青竹想要跟著去,卻被他推了一把:“還不去換衣服,你想生病,連累我外孫啊!”
春鶯忙上前攙扶:“少夫人放心,親家老爺來了,二爺定然無事的。”
顧青竹點了點,和春鶯回去了。
遠望院中,一通忙亂後,慕明成已經換了乾淨衣裳,躺在床上,顧世同把了脈,就為他摸骨。
隔了半刻鐘,顧世同坐在床邊小杌子上說:“二爺,你別擔心,那些血都是被山石擦破的外傷,你的腿骨只是舊傷癒合處有些裂開了,並無大礙。”
慕明成苦笑:“顧先生,你別安慰我了,我的傷,我自個知道,這般鑽心地疼,怎麼可能只是輕描淡寫的裂開?”
“二爺,我是醫者,謊話只是用來安慰那些時日不多的病患的,除此以外,我還是會實話實說的,你的疼,並不是因為這次裂開,而是一直疼,對不對?”
慕明成沉默不語。
顧世同接著說:“我知道,你的傷是因為拖得時日太久,之前,我說過,譚先生用得是尋常法子。”
慕明成突然開口問:“這麼說,顧先生還有不尋常的法子能治我的腿?”
顧世同也不遮掩,直言道:“當然,不過,那個法子太過殘忍,一般人受不住那個痛。”
慕明成慘白著臉道:“還有比我這一日日痛累加起來還要痛的嗎?”
顧世同眉頭一挑:“你可知我說的是斷骨再造,這個法子是要將傷處再次打斷,重新正骨,這其中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受!
有些人,只聽一聽便嚇破膽了,我想譚先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與你提及這個法子。
而今,你恰巧裂開,我才想要不要趁機……”
“顧先生,萬萬不可!”譚立德拎著藥箱進來,高聲制止道,“斷骨術雖好,卻不能保證完全恢復如初,若是失敗,只怕這條腿就廢了!”
“譚叔,我那時在牢裡,多有不便,我理解您只能保我苟活下來,如今,顧先生既然有法子讓我恢復,我沒有不試的道理。”慕明成掙扎著拱手行禮。
顧世同轉頭對譚立德說:“他既然這麼強烈要求,必然是受夠了疼痛的折磨,他這次傷處又裂開了,就算癒合上,後半生也只能一年比一年更疼下去。
咱們為什麼不能把今日之禍,當一個老天賞的機會呢?”
“爹,你就讓明成哥試試吧,若他好了,是女兒的福氣,若他不好,女兒認命,會伺候他一輩子的!”隨後~進來的譚子衿,幽幽開口道。
譚立德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眼慕明成,嘆了口氣道:“也罷,今日,我和顧先生聯手,終歸勝算大些。”
“謝謝!”慕明成彷彿看見了光,所有的疼痛都可忍耐。
譚立德和顧世同在一旁商議,譚子衿擰了帕子給慕明成擦汗,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快,先讓人熬藥去。”譚立德將一張方子遞給譚子衿,將她打發出去了。
“來,喝了這個,睡一覺,一切都過去了。”顧世同從藥箱裡拿出麻沸散,用酒調了一小杯,遞給慕明成。
慕明成半撐著身子,一口灌下,在他完全昏迷之前,只聽顧世同和譚立德說,誰來敲斷他的腿比較好。
慕明成昏睡到傍晚,他醒來的時候,屋裡點著昏暗的燈,長寧守在他的床邊。
長寧揉了揉眼睛,驚喜道:“爺,你醒啦,譚小姐親手熬了藥,捂在暖焐子裡,我這就給你拿去。”
慕明成一把拉住他,急切地問:“我的腿?”
長寧笑,笑得眼淚嘩嘩淌:“剛才,老夫人和夫人來看你,兩位先生都說接好了,只要好好養著,肯定能恢復如初。”
慕明成顫著手摸自個的腿,疼,卻又沒那麼疼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且慕明成是舊傷再斷,調養的時日更要長些。
他這一傷,驚動了五大家,他們紛紛派人來探望,實則更想問二十天前的口頭允諾,是不是會作廢。
慕明成養傷中,顧青竹自然而然接過了管家的責任。
三生茶館的生意已經穩定,宋允湘各家鋪子都有三生老掌櫃管著,外頭的事基本不用她多操心。
現下,夏茶上市,慕明成之前答應過五大家的,現在不能因為他傷了,就放棄兌現,為此,顧青竹讓炒茶房如期開火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