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成拱手,直言相問:“不知幾位有何事?”
先前那人滿臉堆笑道:“是這樣的,我們幾家家裡都有幾百畝茶山,原本自個制些蒸青茶餅到東市賣,可現下行情一年比一年差,今年簡直無人問津,茶餅還堆在家裡。
之前慕家落難的時候,我們幾家有心無力,沒能幫上忙,如今也不敢奢望二爺能幫我們製茶。”
“那你們打算與我說什麼?”慕明成掃了他們一眼。
那人繼續說:“我們想得簡單,就是想將三季鮮葉賣給慕家,既然蒸青沒了市場,總不好將茶山也荒廢了,那都是五六年的壯年茶樹,正是產茶的時候,不採摘,可惜了!”
慕明成心中一動,面上不顯道:“鮮葉的價錢可不比干茶,你們也願意?”
另一個人忙不迭地說:“願意,願意,慕家價錢公道,足斤足兩,只要你們願意每季全收,我們當然願意!”
“這樣吧,等過些日,夏茶快上的時候,我親自到你們茶山上去看看,若是鮮葉確實好,我可以做主收你們的,但這個只在當季有效,待到秋茶時,會再去看的。”慕明成斟酌了下說。
之前,慕明成與他們並沒有過多交集,對他們為人也不瞭解,謹慎起見,他只答應先去檢視。
但只這一個鬆口,就讓那幾人十分高興,齊聲說,歡迎,歡迎。
“煩請留下地址,屆時,我必然登門拜訪。”慕明成讓長寧取了筆墨。
幾人挨個留下了地址,又反覆說了一些自誇的好話,方才結伴離開。
隔日,幾人坐在茶香院閒話,慕明成說起這件事,顧青竹贊同道:“二爺的決定極好,原本我們有鮮葉,短茶工,如今茶工技藝嫻熟,反倒嫌鮮葉不夠了。
今年春茶茶價高,茶市也比往年多,可過度採摘,會減少茶樹的壽命,我思量了很久,自個現栽茶樹,時間來不及,外間雖有鮮葉收,但品質沒法保證。
若是這些小茶山的茶樹果然健壯,我倒願意和他們長期合作,到時不僅收購他們全部鮮葉,還可以指導他們種植,只要茶品好,養護得當,保管他們賺錢。”
熊永年連連點頭:“少夫人這個法子好,青竹山莊上的茶園雖移栽了幾百畝成樹,又另有上千畝幼苗,可到底還沒成氣候,若是由他們提供優質的鮮葉,剛好可以度過三年過渡期。”
慕明成叩了叩桌子道:“那就這麼定了,待夏茶上的時候,我去看看。”
顧青竹笑了笑:“二爺對茶葉的瞭解,無人可比,你去最合適,可至於他們怎麼伺候茶園,除草、整壟、施肥,還是我去看了放心些。”
“那就將韓叔父子帶著,兩旬後是夏至,到時一起去看,以後這一塊就交給秋生經管。”慕明成呡了口茶說。
“好。”顧青竹答應。
之前,韓秋生與熊吉為保護慕明成和宋允湘受了傷,如今已經大好,兩人也訂了親,且他們兩家對慕家始終不離不棄。
慕明成自然記得這兩份情,他有意栽培秋生,給他歷練成長的機會,顧青竹哪有不肯的。
“少夫人,念平鬧著要你。”春鶯抱著哼哼唧唧的孩子進來。
顧青竹接過抱著,小孩兒立時乖了,安靜地偎在她懷裡睡覺。
慕明成起身,含笑道:“我晚些要回寧江城,先回院裡收拾收拾。”
顧青竹曲身行禮。
轉身抱著念平回到雲棲院,念安正在搖籃裡安睡,顧青竹將熟睡的念平放下,蓋上小被子。
一旁乳母不好意思地說:“少夫人,您莫怪,念平小少爺是真的聰明,你一走,他就醒了,奴婢怎麼也哄不住,只好讓春鶯尋您去。”
顧青竹笑著搖頭:“無事,他還這麼小,哪裡看出聰明不聰明,不過是恰巧醒了而已。”
此後,雨水漸多,拉開了夏天的大幕。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山中雖有大樹遮蔽,可也有些悶熱,忽一日中午聽見了蟬叫。
夏至這一日,恰逢雨後初晴,慕明成和顧青竹帶著韓守義父子,一同去看幾家小茶山。
雖說只有五家,可相隔甚遠,馬車只能到山腳下,剩下的山路都得靠雙腳行走。
慕明成的傷腿逢著陰雨天,就十分痠疼,但他一直堅持著。
一連看了四家,幾人都很滿意,茶樹正值壯年,只是由於茶價低廉,養護馬虎,鮮葉不夠肥壯,達不到最高品級。
顧青竹與幾位茶山老闆說了合作打算,這是當下,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結果,自然是一口答應。
及到申時,還有最後一家茶山沒有看,顧青竹見慕明成滿頭大汗,遂勸道:“二爺,眼看著要下雨了,咱們不如改天再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