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同自然看出他眼中的掙扎和不願,他拱手道:“老夫人,容我先有個私心,我聽說我那義子傷重,想先去看看他。”
寇氏是菩薩心腸的人,一聽這話,急急地說:“哎呀,莫村長傷了?我就說他今兒回來,看著臉色不太好,親家老爺,你快去瞧瞧,過會兒給明成看也是一樣的。”
顧世同退出去,這時外間已經完全黑了,馬燈陸陸續續亮了起來,將山莊暈染在一片昏黃中。
“他們車馬勞頓,累一天了,趕快安排住處,今兒早些歇著,明兒一處說話的時日還長呢。”寇氏轉頭吩咐媳婦盧氏。
顧青竹起身輕聲道:“母親,我和錦成住在茶香院,我們原本的屋子一直沒用過,就給子衿姐她們住吧。”
“我也是這樣打算的,屋子早上就已經收拾出來了,她們搬進去就能住。”盧氏點點頭,這個媳婦可真是懂事,她對她愈發滿意。
一旁的慕錦成說:“二哥,遠望院一直空著,你住那裡最好了,清靜,又離我們也不遠。”
慕明成沒說話,只扯了扯嘴角,算是答覆。
“行了,都別在這兒熬著了,快去洗漱歇息吧。”寇氏對著孫兒們揮揮手。
慕婉成拉著宋允湘走了,盧氏吩咐茯苓再去瞧瞧譚子衿的住所,看還有什麼缺的,畢竟,她們姐妹是客,只怕無心短少點什麼,她們不好意思說。
譚子佩滿心好奇,跟著茯苓去了。
“二哥,我們送你。”慕錦成上前攙扶。
慕明成不著痕跡地偏身讓過,長寧及時伸出胳膊,他順勢搭了上去。
顧青竹暗暗拉了下慕錦成的衣袖,兩人領頭先走,譚子衿跟在後頭,也一起去了。
遠望院廂房內,顧世同已經給莫天林把了脈,他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只要不劇烈拉扯,再養上十天半月,傷口就能痊癒了。
從他的口中,顧世同約莫瞭解了慕明成的病症,也知道了譚立德下的定論,他捏捏額角,有些為難道:“鬱症難治啊!”
正在這時,兩人聽見紛雜的腳步聲,開了門,出來站在廊下。
“岳父,你剛巧在呢,幫給我二哥瞧瞧。”慕錦成緊走了幾步,上前道。
“好,老夫人交代過的事,我怎能不辦。”顧世同笑眯眯地說。
他怕慕明成拒絕,特意抬出寇氏,慕明成自然聽得分明,他一低頭,無言地往主屋去。
見他暗允了,顧世同進屋背上醫箱,莫天林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自熱也跟著去了。
顧世同給慕明成細細把了脈,抬眸道:“二爺的腿傷本不嚴重,只是耽擱時間久了,骨頭錯位長歪了,才導致今日的傷。”
譚子衿急切地問:“顧先生可有法子治?”
顧世同微微搖頭:“若是尋常法子,令尊只怕早已試過了,我的醫術怎可能越過譚先生去。”
被提及不堪回首的舊事,慕明成異常煩躁:“我一個廢人,坐吃等死,有啥可治的,不過是浪費銀錢罷了!”
被他一頓吼,眾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了。
“長寧,你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去收拾床鋪,我要睡覺!”慕明成徑直往內室去了,將一干人等晾在外間。
譚子衿咬了咬唇,一臉歉意地看著顧世同。
“譚小姐不必客氣,我是醫者,自然不會生他的氣,二爺此番入京,不僅身留殘疾,心裡也受了重創,要想恢復,實屬困難,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藥物雖可調理五臟,但親人的陪伴和理解更重要啊。”顧世同環顧屋中幾人,黯然道。
“岳父,我適才聽您說,二哥的腿傷是譚叔用尋常法子治的,您是不是有不尋常的法子?若他的腿傷能治,或可大大提振信心。”慕錦成滿懷希望地說。
“不尋常的法子自然是有的,但我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更何況這還需要病患有極強的體魄和超大的承受力,我認為二爺此時不適合,他敏感又脆弱,萬一失敗,他恐怕接受不了那個結果。”顧世同搖頭,否認了慕錦成的提議。
譚子衿眼中已有淚光,她矮身行禮:“顧先生,你只管開藥吧,我一定能照顧好他的。”
顧世同不在說話,伏在桌邊,提筆揮毫,很快寫了方子。
“這些都是些疏肝解鬱的藥,他如今脾氣暴躁,後面還會延續一段時間,很可能會拒絕吃藥,你們還需做好安撫,萬不可用強的。”顧世同又叮囑了一句。
“是。”譚子衿低聲應了。
慕錦成提著馬燈,和顧青竹一起,送顧世同回家:“爹,村裡最近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