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夏日麵館生意不好,青山讓招娣回家了,她這會兒正在屋後挖地,她不在家,他爹又常在外,很少回來吃飯,原先開的一塊小菜園子荒了許久了。
她前幾日回來剛割了草,見天氣轉涼,就想種點青菜,之前都是村裡嬸子嫂子,東家一把辣椒,西家半個冬瓜接濟,要不然就只能每天吃鹹蘿蔔乾了,現在能種了,自然想種點長得快的菜。
“招娣!”顧青竹一邊呼喚,一邊提著裙子小跑到她面前。
“青竹,三爺,好久不見你們!”招娣拄著鋤頭,回頭笑。
“鄭叔呢?他平日裡可捨不得你做這個。”見她汗溼了後背,顧青竹關心地問。
招娣從地裡走上來,跺跺鞋子上的泥說:“翠屏鎮上有戶人家老人去世,我爹去幫忙幾天了,今兒約莫要回來了。”
三人正站著說話,就見鄭家祿肩上掛著搭袋回來了。
“鄭叔!”顧青竹歡喜地叫,慕錦成隨後行禮。
“你們啥時候回來的?快進屋喝茶。”鄭家祿見著他們也很高興。
他一眼瞧見園子裡的地翻了大半,埋怨道:“閨女,我不是早叫你等我回來挖嘛。”
“我一點不累,青竹來了,咱們快回去吧。”招娣拿上鋤頭,推著她老爹道。
鄭家祿頂著太陽,走了一路山路,早渴了,滿喝了一碗涼茶,才抹抹嘴道:“青竹,我聽你爹說,你們在寧江城新開了家茶館,不是應該很忙麼,怎麼倒有空回顧家坳來?”
顧青竹笑著道:“我今兒是特意來請鄭叔到茶館幫忙的。”
“請我?”鄭家祿一臉疑惑,摸了摸鬢邊的霜發笑道,“我能做什麼,既不會煮茶,也不會做生意,頂多就是嘴皮子溜一點,可我這個年紀做夥計,似乎老了點。”
聽他這般風趣的講,顧青竹和鄭招娣一起忍不住捂著嘴笑。
慕錦成拱手道:“我們是想請鄭叔去講古。”
“講古?在茶館裡?”鄭家祿擰眉,“茶館遇著事了?”
顧青竹輕輕淺淺地說:“不是什麼大事,我瞧著別家茶鋪請了戲班子唱戲,還蠻新鮮的,我就想著,鄭叔講古,可是咱翠屏鎮最有名的了,不如叫寧江城的人也見識見識。”
“行,我明兒就去。”鄭家祿想都不想,一口應承下來。
“爹~”招娣嬌嗔,“你也不問問青竹要你說什麼,怎麼說,就答應了!”
“這有啥問的,她既開了口,我哪有不去的道理,至於怎麼講,講什麼,我心裡有數,不過是把茶客們說高興了,沒事都來茶館坐著唄。
青竹的茶好,我再幫襯個有趣的故事,就好比那下酒的菜,貴不貴的,不打緊,得味兒,就對了,青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鄭家祿一臉笑意問。
“對的,對的,鄭叔講古向來精彩,肯定能一語驚四座!”顧青竹輕拍著巴掌道。
一旁的慕錦成心裡滿是感慨,鄭家祿只因顧青竹的一句話,就答應去茶館講古,根本用不著說後面一二三點理由,這不僅是因為山裡人實誠,更因為顧世同和顧青竹的人緣好。
“閨女,我那件藍布長衫呢,你給我收哪兒了?”鄭家祿拽拽衣角,突然想起來問。
“統共就那麼一件,早放在櫃子裡了,我一會兒找出來晾晾。”鄭招娣給顧青竹續茶,介面道。
顧青竹說:“鄭叔,你明天和我們一起坐馬車去,先一天講兩場試試,下午再與我們一同回來。”
鄭家祿豪爽地揮揮手:“用不著這麼麻煩,我收拾幾件衣裳,和茶館的夥計一起湊合住就行了,不必來回折騰。”
顧青竹點頭:“那也行,招娣你一會兒只收拾幾件裡衣,外衫我來置辦。”
“用不著,用不著,現下天氣熱,換下的衣裳,及時洗了,第二天照樣穿。”鄭家祿連連擺手拒絕。
顧青竹可不答應,揚眉道:“店裡夥計的衣裳都是統一的,你這講古先生也是一樣的,既到了茶館,自然是要聽我的!”
聞言,鄭家祿一下子笑了:“行,顧掌櫃,我聽你的。”語氣裡滿是長輩的寵愛。
“招娣,你看鄭叔,他笑話我!”顧青竹皺鼻子,露出女孩子的嬌憨。
“我這個爹就是這樣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招娣掩嘴笑。
幾人又說了會兒話,顧青竹就和慕錦成回去了。
落日餘暉裡,鄭家祿父女送到門口,看著他們並肩離開。
“爹,你腿疼還沒好利索,不是說要在家歇歇的嗎?”鄭招娣扭頭看身邊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