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妹心照不宣,只有顧青竹不知情,隔了會兒,她特意去找了莫天林,女孩子面皮薄,別明天被幾個皮猴似的小子一鬧,弄出點不愉快來,又是麻煩事。
莫天林滿口答應,拍著胸脯保證,明天上課時,他一定坐在後面壓陣。
結果,第二日,慕錦成和顧青竹一早出門去茶館,莫天林就帶人去礦場幹活掙錢,把對顧青竹的保證忘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這倒是意外成就了一樁歡喜姻緣,這是後話,此處暫且不說。
只隔了短短一日,南蒼縣就變了天,顧青竹和慕錦成在茶館,細聽廖青帶來的驚人訊息。
昨兒,刑部突然來人將錢家抄了家,所有店鋪錢財都充了公,家中男人賣為奴,女子則淪為娼妓,因錢家鋪子遍佈南蒼縣,刑部官差幾乎將所有的街市都走了一遍,一時間,全城皆知,多少人奔走相告,額首稱慶。
“顧二妮也被賣了?”顧青竹心裡一驚。
她雖不喜這個堂妹,但她落到這般地步,她並沒有太多歡喜。
廖青一臉無解地搖頭:“奇就奇在這裡,昨日人被拉走,我特意去看的,其中並沒有發現大肚婆,且在張貼的名單上,也沒看見她的名字,這麼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
“這……”顧青竹心思急轉,錢家已是窮途末路,錢有財父子不可能有一個人活下來,是誰還會在這個時候出手救人,且救的是個卑微的,不相干的通房丫頭?
難道,是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
顧二妮懷的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錢家唯一的血脈,她離奇失蹤,是錢家臨死前的最後一搏,還是誰想借這個孩子,以後搞名堂?
顧青竹頭腦紛亂,一時理不出個頭緒,只聽廖青又說:“這次抄家,少一個人還不算事,最令人驚詫的是,錢家錢莊的地下錢庫居然是空的,且賬本也找不到了。
有人傳,地庫旁邊有個盜洞,有人在這幾個月裡,神不知鬼不覺,打了洞將錢都偷走了,而那些將錢存在昌隆錢莊的人家,這會兒恐怕哭都哭死了。”
慕錦成一臉錯愕:“啊,竟然有這種事?錢莊不是一直有縣衙的人在看守麼,錢財怎麼就不翼而飛了呢。”
廖青呡了口茶道:“我估摸著刑部官員也是這麼想的,慕家錢莊自打被擠兌,新老客戶都被錢家拉攏過去了,後來肖家聚寶錢莊也關張了。
照此計算,他們錢庫裡的金銀應該相當可觀,夏季進貨採買的商戶並不多,根本不可能全部放貸出去,現銀儲備沒有一百萬兩,也不會少於五十萬兩。
官老爺們本是算好的,有多少可以上繳國庫,有多少可以私藏,結果這麼一來,計劃全落空了,回去完全沒法交代,據說,林濤這次難辭其咎,已經被帶走了。”
慕錦成看向顧青竹,低聲道:“錢家已經沒有人在外面,誰動了這樣的手腳,難道是白夜殘留的海寇餘孽?”
顧青竹搖搖頭:“不好說,我們最近一直在忙茶館,倒忽略了這件事,我們能買通徐政,旁人只怕也能買通,錢家已經完全沒有活路,砸錢也是白搭,不如另圖他謀,以期血脈延續,他年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用顧二妮肚子裡的孩子?”慕錦成再次驚訝,他覺得這個想法太不切合實際。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是十八年而已,或許更早。”顧青竹心裡像塞了團亂麻,糟心得很。
慕錦成也很鬱悶,接著又問:“錢家被抄了,宋家呢?”
“宋家就更不用說了,之前已經將宅子鋪子全賣了,人跑得影兒都找不到,官差氣得直跳腳,只差要發懸賞佈告,不過,講真的,宋瑞安夫妻窩囊了半輩子,如今,跑路的本事倒是一流。”廖青撲哧笑了一聲。
顧青竹在心裡捋了捋最近的失蹤人口,最先是宋瑞安夫妻不見了,然後是小翠帶著萬花樓一群妓子不見了,而今顧二妮又不見了,她突然又想到,她爹說過,二嬸離家出走,至今未歸,也就是說,朱氏也不見了。
這麼多人,幾乎都是在錢家敗落後沒了蹤跡。
這是巧合,還是早有計劃?
若不是巧合,又是誰在幕後操縱?
這似乎又繞回到慕家貢茶案,到底是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顧青竹頭疼欲裂,她看得見黑暗,似乎還能聽見嘲諷,卻怎麼也揪不住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幕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