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成在桌邊坐下,擺擺手道:“天氣怪熱的,你坐下喝杯茶,再慢慢說。”
慶餘當然不會坐,他站著喝了一杯茶道:“這幾日,我私底下和幾家將軍的手下聚了聚,他們都挺同情二老爺的,可現下局勢不明,他們也不敢建言,畢竟叛國通敵不是小事,萬一惹怒皇上,判個連坐,可就家破人亡了。”
慕錦成了然地點點頭:“現下,連七王爺都被關了,九公主只不過說了一句公道話,就被禁了足,如今,放眼整個燕安城,恐怕沒有人敢貿然出這個頭。”
“都怪我無用,白忙一場。”慶餘有些沮喪道。
顧青竹勸慰道:“也不算白忙,世人多喜錦上添花,又有幾人肯雪中送炭,他們既然有這個態度就好,若事有轉機,他們能順水推舟幫襯一二,我們便感激不盡了。”
慶餘點點頭:“這,他們倒是拍胸脯保證了,只要有一點機會,他們都會幫忙的,畢竟同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男子漢大丈夫,沒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卻死在朝堂爭鬥上,未免太憋屈了。”
“暮春最近在林家如何?”慕錦成接著問。
“我瞧著,林老太爺和林老爺對蘇公子很好,倒是林家主母,蘇公子的舅母不太好相與,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十分勢利,我聽研墨說,林老太爺有意留蘇公子在府裡教導,可在我看來,他的日子恐怕不好過。”慶餘微嘆了口氣說。
慕錦成敲了下桌子:“林家怎麼說也是高門大戶,女兒早逝,女婿再娶,現下又進了大牢,單留下一個身子骨不強健的外孫。
作為林老太爺,不管是從名聲上講,還是從親緣上說,他都會留下暮春,而不會讓他跟我回南蒼縣,畢竟他與慕家是沒有血親的,且林家也擔不起這個罵名。”
熊永年接著說:“依我看,蘇公子留在這裡,也不全是壞事,林家小輩中只有一個男丁,林老太爺大概不會想養廢人,京中大儒多,給蘇公子拜個師父,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將來若是有了出息,自然是要回報林家的,這怎麼算,都不虧。”
慕錦成想了想說:“是這麼個理,只是暮春打小就有心疾,我怕他受不住林家的嚴苛。”
熊永年無奈道:“這個,我們也插不上手,林家也不會聽我們的,只盼著姑爺能早日放出來,那便好了。”
諸多事情,因這樁案子變得為難棘手起來,現下慕錦成也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只能指望回南蒼縣後,去求求那位馬守備。
又說了會兒話,慕錦成讓熊永年送慶餘,他們夫妻自回後院。
第二日一早,慕錦成就收到了林家回帖,禮物是早就準備好的,他讓熊永年從地下錢庫裡搬了出來。
兩夫妻坐馬車到林府大門,蘇暮春已經和林家管家等在那裡,他見著慕錦成登門拜訪,格外高興,沿路介紹各處風景。
見慕錦成夫婦的是蘇暮春的舅舅,軍器監少監林岸白,他已過了不惑之年,鬢邊染霜。
“家父臨時接旨進宮議事去了,還請慕公子不要見怪。”林岸白倒是十分客氣。
是不是真進宮,慕錦成不得而知,反正林尚書令不見他,是在慕錦成的預料之中的,畢竟他的官職和年紀擺在那裡,不可能巴巴出來見他這個毛頭小子。
慕錦成含笑道:“林家舅舅客氣了,我們不過是因為暮春才過來拜訪,怎麼能耽擱林尚書令的正事呢。”
他在稱呼上耍了點小心眼,把他們的拜訪,歸結成親戚走動。
林岸白果然笑起來,面上也鬆快了,招呼小丫頭上茶。
賓主寒暄了幾句閒話,慕錦成開門見山道:“林家舅舅,我來是想求一樁事,慕家的案子,你大概也聽說了。
貢茶案現已平冤昭雪,只是我二叔和暮春爹還關在大理寺,別的也不敢麻煩,只想找個機會去見見他們,一別數月,家中長輩甚是擔心,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若不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兩家根本搭不上邊,甚至因為蘇瑾再娶了慕家女,林家還十分不高興,故而,無論他怎麼婉轉地提,林家都早已預料到他的目的。
既然如此,也無需兜兜轉轉,直言明說,倒顯得坦蕩些。
林岸白好似很欣賞他的直白,微微一笑道:“暮春也一直說要去見他爹,只是大理寺卿張為赫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事情不好辦呢。”
慕錦成眉頭微擰:“說句難聽的話,我們不過是去探監,又不是劫獄,哪怕他們擔著叛國通敵的罪名,可還未查實,怎就不給見了呢。”
林岸白依舊不急不躁:“慕公子有所不知,大理寺不同於其他衙門,關的都是各州各府重大人犯,還有就是犯了事的各級官員,若讓人隨便入內說話,豈不是要夾帶私物或串供?”
此路不通,慕錦成提出了另一個想法:“我們若是私下使銀子,不知會上頭,僅讓牢頭網開一面,容我們見一下,林家舅舅可有可靠的人介紹?”
林岸白對慕錦成話未置可否,而是不疾不徐道:“這樣吧,我們再想想法子,等有了訊息,立時去通知你們。”
慕錦成無法,誰讓自個求到人家門上,他既然這麼說,慕錦成再不好多說什麼,只得點了點頭。
林岸白端起茶盞喝茶,管家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