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張為赫,還真不是好說話的人,算是個油鹽不進的主。”燕鐵衣吃了口菜,繼續說,“話說,你若只是想到大牢裡見見人,託林尚書令便可,反正也不驚動上面的官員,張為赫斷不會為這點小事,駁了他的面子的。
要說動林尚書令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對蘇瑾還是不錯的,他們曾是翁婿,當年又很得尚書令看中,一路官運亨通,後來聽說,蘇瑾為了旁的一件什麼事不肯低頭,一怒之下掛冠請辭,還是林尚書令出馬,保了他一個七品縣令的官職,才沒斷了仕途。”
慕錦成搛了塊牛肉給身旁的顧青竹,接著說:“見,我自然想見的,若我還打算救他們,又該怎麼辦?”
燕鐵衣曲指叩了叩桌子,嚴肅道:“大理寺可不比刑部,縱使你願再挨三十棍,也沒有鳴冤鼓可敲,並且,一旦被大理寺定下罪名,是很難改判的,如今朝堂上風雲詭譎,我想張為赫這會兒不會貿然判案,應該會拖到秋後。”
“那藍千蘊呢?我求他去,可管用?”慕錦成有些病急亂投醫地問。
“都察院主管監察糾錯,彈劾百官,若張為赫什麼都不做,何錯之有,藍千蘊也奈何不了他呀。”燕鐵衣攤開手,無奈道。
慕錦成心焦:“如此說來,我倒是無路可走了?”
“也不是全沒有法子,畢竟讓大理寺抓人是皇上下的命令,若是能改變聖意,這事就太簡單了。”燕鐵衣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顧青竹。
“燕掌櫃萬不可信市井流言,我雖與九公主有一面之緣,也去見過她,但公主如今處境艱難,自身都如履薄冰,不要說帶我進宮見皇后娘娘,就是為頂著通敵叛國罪名的慕家人說一句好話,都得再三思量,我怎好再去麻煩她。”顧青竹知他誤會了,趕忙解釋。
蘭夫人捏著帕子,半遮朱唇,笑著附和道:“就是,外頭那些人慣會捕風捉影,就比如我,一時傳是藍傢俬生女,一會兒又說是皇家血脈,當真是笑死個人了,不過,我也懶得說破,只要茶樓生意好,他們愛咋說咋說去,我才不理會呢。”
顧青竹見她如此說,微微一愣,但很快掩過去了。
燕鐵衣飲了一杯酒說:“九公主眼下也確實難辦,安南海寇竟然敢逼婚大黎王朝,這也太囂張了,是戰是和,皇上還沒有明確表態,不過,暗地裡必會有動作,只是咱老百姓不知道罷了。
如今,公主靠不住,在下還有一條明路指給三爺,那就是馬三寶馬爺,他是皇上十分倚重的人,還曾是海上貿易大總管,最近聽說去了留都做守備,看來也是看不慣朝堂上的烏煙瘴氣,出去躲清淨了。”
慕錦成訝然:“留都換了守備?我來時,並未聽聞此事。”
燕鐵衣偏頭想了想:“這是我回來時聽說的,算起來走了約莫一月有餘,他向來不愛張揚,大概只有官署的人知道吧。”
“留都守備可是寧江城最大的官爺,我與他素不相識,就算我有大把的銀子送他,他也未必敢收啊。”更何況他現在囊中羞澀,還不知能不能掏出合人胃口的銀兩,買通這條路。
燕鐵衣哈哈一笑:“三爺說哪裡話,這位爺是皇上身邊的人,又幾次下海遠航,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尋常物件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
只一樣,他十分愛喝茶,皇上雖每年將貢茶賜與他不少,但他前幾年還專門打發她的義女去南蒼縣買了幾座茶山,只為四時都能喝到最好的茶。”
慕錦成將南蒼縣幾家大茶戶想了一遍,擰眉道:“燕掌櫃確定是南蒼縣?我如何沒聽說過這樣的人物?”
燕鐵衣搛了一塊雞肉吃,含混道:“聽說是姓謝,或許和馬爺一樣,不愛張揚,外人不知也很正常。”
“謝?”慕錦成靈光乍現,“謝瑩!”
與此同時,顧青竹也叫出了這個名字,夫妻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謝家確實是幾年前突然來的,買房買地買茶山,當時慕錦成和那幫大小紈絝,還調侃過謝家沒男人主事,全是女人當家,卻不知她背後有這麼強大的靠山。
也正因為是守備的義女,謝家有那些手持連弩的護衛,這會兒便可以解釋得通了。
“看來,你們認識啊,這事就好辦了。”燕鐵衣笑著看看他們。
眼見救人又有了希望,慕錦成心下略松,臉上綻出笑容:“若當真是謝瑩,我們不僅與她認識,還有幾分交情,這都多虧了我媳婦兒有先見之明。”
“哎呀,瞧三爺說的,我的牙都酸倒了。”蘭夫人捂著嘴,打趣道。
兩個男人俱都笑了,顧青竹一時羞澀,橫了眼慕錦成,後者不惱,偏認作是綿綿情意。
隔了會兒,飯桌上又熱鬧起來,兩個男人都是好酒量的人,之前還很斯文,推杯換盞,有來有往,待染了酒意,便放開來喝,向夥計要了大碗,也不拘什麼規矩,悶頭幹便是了。
顧青竹和蘭夫人吃菜喝湯,說幾句家常閒話,又聊到茶上,十分和諧融洽。
兩個男人豪爽地喝光了一罈酒,被各自女人領回家照顧。
若是平日裡,慕錦成與人分喝一罈酒,根本不算事,可他背上傷著,顧青竹格外注意,不僅讓廚房熬瞭解酒湯,她還逼著他躺下休息。
“你陪我躺會兒唄,我一個人睡不著。”慕錦成藉著朦朧的酒意,拉著顧青竹耍賴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