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少夫人。”韓守義回身,趕忙行禮,“二爺適才睡醒,吃了一點粥,這還沒過一個時辰,又全吐了,我趕著到前頭找譚先生去。”
“這是怎麼弄的,是不是昨兒就不舒服了?”慕錦成想起昨日晚上,慕明成就沒出來吃飯,心急道。
“不知道呀,都是我疏忽了!”韓守義後悔地直拍巴掌。
“你趕快去找譚叔,請他來看一下,看到底生了什麼病,要不要緊,我過會兒就來瞧他。”說完,慕錦成和顧青竹疾步而去。
熊永年正在屋裡記賬,見著他們立時起身行禮。
慕錦成將拜帖遞過去:“熊叔,你將這個送到暮春外祖家去,若是見著慶餘,你讓他回來一趟,我有話問他。”
“好,我這就去。”熊永年接了,收在袖袋裡。
“二哥今日只吃了一頓粥嗎?是早上剩的?”慕錦成又問。
熊永年有些疑惑道:“二爺怎麼了?他今早上才睡,早飯沒吃,後來又錯過了午飯,我怕他臨時要吃,一直讓廚房裡備著飯的,出什麼事了?”
慕錦成擰眉說:“我來時聽韓叔講,二哥吃了粥,全吐了,你去廚房看看,天氣這麼熱,咱們人又多,可別在吃食上鬧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好好好,我先去看廚房,再去送帖。”熊永年拔腿急急出去了。
慕錦成和顧青竹匆匆趕到慕明成住的屋子,譚立德已經來了,正在裡間把脈,慕錦成徑直進去了,顧青竹則在外間,陪著心神不寧的譚子衿。
見慕錦成跟著譚立德出來,顧青竹迎上去問:“二爺怎麼樣?”
“他在獄中情志抑鬱,脾胃失和,昨兒熬了一宿,今日又貪涼喝了冷粥,身子自然吃不消。”譚立德坐在桌邊寫藥方。
“可要緊?”慕錦成擔心地問。
“嘔吐不過是表象,吃兩副藥便可壓著,哪怕是脾胃,也能慢慢調理好,只是他的鬱結難以紓解,總是個禍根是,時不時的要鬧病。”譚立德眉頭緊擰,搖搖頭道。
“我要怎麼做?”慕錦成回頭看顧青竹。
他之前就發現慕明成不太對勁,他們原本想著用賣茶的成就感,平復他心裡的冤屈,可因為過於急於求成,反而引來了他一腔怒火,如今這一病,只怕還是上次惹的禍。
譚立德將藥方遞給韓守義:“身病好治,心病難醫,要想恢復如初,醫藥收效甚微,最終還得靠他自己啊。”
“爹!”譚子衿低低叫了一聲。
那一聲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有傷感,有痛惜,還有堅定不變的決心。
“唉!”譚立德嘆了一聲,收拾藥箱走了。
這是一個父親對痴情女兒的無可奈何,充滿了不想聽之任之,又無法改變的無力感。
長寧要近身伺候慕明成,熬藥的事情,韓守義原本要做的,卻被譚子衿搶著接下了。
慕明成吐得昏天黑地,最後只嘔出一些黏水,他聞到外間的藥香問:“誰在熬藥?”
長寧早被耳提面命過了,只得遮掩道:“是韓掌櫃,二爺要叫他嗎?”
慕明成不答話,接了熱帕子擦嘴,翻身躺下,冷聲道:“我這腿廢了,連身子也成了破爛,喝一碗粥,也能給所有人找麻煩。”
長寧低聲勸:“二爺,你別這樣想,三爺和少夫人都很擔心你,特意叫廚房專為你現做吃食,過會兒,晚飯就該送來了。”
“我什麼都吃不下,大熱天的,別瞎折騰了!”慕明成偏過頭,將臉仰著,好似這樣,眼淚就會倒流回去。
“二哥,廚房做的,你不想吃,青竹做的,你總得嚐嚐吧。”慕錦成跨進門來,跟在後面的顧青竹手裡有一個食盒。
“你們……”慕明成抬手擦額頭上的汗,順便抹了下眼睛。
“快來嚐嚐,青竹最近只顧著忙茶,都很少做飯了,我如今一想起以前的味道啊,嘖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今兒這頓,我可是沾了你的光!”慕錦成一邊說著,一邊端出食盒裡的幾樣小菜,又捧出一個砂缽和三副碗筷小勺。
長寧伺候慕錦成淨面洗手,待他坐在桌邊,只見幾個小碟裡分別裝著炒酸豆角、涼拌苦瓜,醬嫩黃瓜條,炒豆芽,砂缽裡的粥不知放了什麼,碧瑩瑩,軟融融的,看著就十分有食慾。
顧青竹給他們兄弟各盛了一碗:“現下是天氣太熱了,出汗多,我熬了鹹味粥,可能更合口味一點。”
慕明成沒什麼食慾,但顧青竹親自熬的,他不好直接拒絕,只得舀了一口粥,鼻尖有淡淡的青菜味道,溫度剛剛好,微鹹的口感隨著入口即化的粥遍佈舌尖,讓人忍不住還想吃一口。
“二哥,你快嘗這個,好吃得不得了!”慕錦成搛了一塊黃瓜條,脆脆地咬了一口,咯吱咯吱地嚼。
見他吃得如此美味,慕明成不禁也伸出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