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洗漱歇息,閒話不述。
山裡涼爽,十分好眠,第二日,慕錦成是被窗外嘰喳的鳥雀喚醒的,他伸手撩開窗簾望了一眼,天才矇矇亮。
顧青竹端了苞谷粥和黑麵饅頭,走進來道:“山裡有晨霧,這會兒約莫卯時正刻了,你趕快回去接人,莫讓祖母母親久等。”
“好。”慕錦成翻身起床洗漱。
苞谷粥,他在顧青竹家裡吃過,期初覺得有些卡喉嚨,這會兒倒好似習慣了,幾口就喝了,他手裡拿著饅頭,邊走邊吃。
因著昨兒慕家突然幾大車地往外拉傢俱物什,慕家在南蒼縣無法立足的訊息,像瘟疫似的,一夜傳得全城皆知。
有同情的,也有瞧熱鬧的,至於幸災樂禍的,也大有人在。
慕府門前,一大早就有人鬼鬼祟祟,探頭探腦,門房早得了廖青和慶豐的交代,只要不惹事,由著他們瞧。
慕錦成騎馬回來,將馬鞭扔給寶應,看也不看那些人,徑直進府去了。
寇氏咳疾初愈,一早就收拾妥當,拄著柺杖坐在堂屋裡,盧氏帶著三個小輩來請安。
驟然要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盧氏昨夜幾乎沒閤眼,寇氏看了看她眼下的烏青沒說話,只把小柔兒抱在懷裡,小人兒活潑地很,精神旺盛地咿咿呀呀。
“你也知道要搬家了,這般高興?”寇氏低頭摸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抓住一根手指,瞪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煞有介事的咕咕唧唧,好似回應寇氏問話似的。
寇氏慈愛地摸摸小柔兒的軟發:“這才多大點的孩子,病一好,就又神氣了,往往我們這些活了幾十年的大人,還不如一個孩子,活了一輩子,氣度倒越來越小,只能得到,不能失去。
跌倒了怕什麼,不過一個傷一個疤,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得爬起來往前走,我這個老婆子都能撐住,你們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不能只看眼前啊。”
盧氏深知,這是婆母提點她,趕忙緊捏著帕子道:“娘教訓得是。”
“你是當家主母,思慮得多,原也沒大錯處,另外,我與幾位小姐交個底,山莊不比咱這裡,吃食啊,物件啊,頭回去,肯定各種不適應不順手,但錦成肯定已經做了最好的安排,若有難事,你們只管來找我,不可煩他去!”寇氏說著說著,面色沉了下去。
“是!”三人俱都肅容,齊聲回道。
“祖母,我來接你們了!”慕錦成人未到,聲先聞。
琳琅挑了簾子,慕錦成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乖孫,咱們這就走吧。”寇氏滿臉笑容地站起來道。
“母親,姐妹們都在呢,全收拾好了吧,趁早上天氣還不太熱,咱們出發。”慕錦成一手挽著寇氏,另一隻手抱著小柔兒。
隨身的東西早就準備妥當,祖孫幾個說話的工夫,丫頭們都開始往外搬。
慕府門外,廖青送到臺階下,慕錦成將一家子女眷送上車,回頭對他說:“慕家就交給你了,錢財方面可夠?若是有什麼事,即刻讓人到山莊送報信!”
“小的知道了,錢財夫人給得足夠,若爺得空回南蒼縣,還請回家看看。”廖青行禮。
“好,過幾日定然是要回的。”慕錦成回頭看了眼慕家匾額。
穿破雲層的陽光鋪洩下來,照在古樸蒼勁的字上,燁燁閃爍,好似煥發出無限生機。
慕錦成接過寶應的韁繩,翻身上馬,低聲問:“我之前與你說的事,你可記下了?”
“小的記得,日夜不敢忘!”寶應恭敬回答。
“好。”慕錦成足跟輕點馬腹,準備趕到前頭,帶領車隊準備出發。
倏然,最前面的馬車,被一群斜刺裡衝出來的人攔住了,車伕極力拉住受驚的馬,大聲呵斥著,一時間人吼馬嘶,打亂了之前的平靜。
吵雜中混合著一個男人的叫囂:“站住,不許走!”
慕錦成縱馬過去,廖青和寶應也跟了上來。
“好狗不擋道,宋允蟠,你一早到我家門前亂吠什麼!”慕錦成一看來人,揚鞭怒道。
宋允蟠站在馬下,與高高在上的慕錦成比,氣勢上有些輸了,可他仍跳腳罵:“慕錦成,你耀武揚威什麼勁兒,還當你是慕家三爺呢,你家敗落的,都要逃難了,可別拐帶我宋家小姐!”
慕錦成朝地上唾了一口:“呸,允湘打小養在慕家,吃穿用度與慕家小姐沒有兩樣,你宋家佔著我姑母的陪嫁鋪子,每年不知白賺了多少銀錢,全填你家的無底洞。
一年四時八節,你們連個珠釵都捨不得送她,這會兒如何有臉說允湘是宋家小姐,狗日的宋允蟠,你又想打什麼腌臢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