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兩個月,慕錦成就瘦了一圈,做母親的,嘴上不說,心裡不是滋味。
“廖青?”慕錦成意外道。
盧氏解釋說:“是你認識的錢莊管事廖青,前不久肖家賣了聚寶錢莊,咱家的錢莊也撐不了多久,最近家裡諸事繁雜,熊永年留在了燕安城,薛寧也沒法回來,外頭沒個管事的總是不行,他家幾代都是咱府裡的家生子,又是你爹送他上的私學,人靠得住,我便問楊大掌櫃要了他來做管家。”
慕錦成笑了笑:“之前,我與他打過交道,廖青做事認真細緻,母親的眼光極好。”
盧氏扶額道:“也得虧是他啊,將外頭多餘的小廝僕從都打發了,要不然還得鬧一陣子。”
慕錦成問:“園子裡的丫頭婆子都清理了嗎?”
盧氏苦笑一聲:“那些個勢利的,眼看婕成帶著柔兒住在家裡,心裡估摸著慕家沒了靠山,一個個跑得賊快,倒省得我多說廢話了。
至於其他的,都交給婕成處置,她到底做過縣老爺夫人,說話做事自有一套,辦事十分妥帖,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慕錦成不失時機地哄老孃高興:“婕姐有今日,都是娘在家裡教的好。”
盧氏感慨:“噯,我也是慶幸自個當初待她並沒有過於苛刻,讀書、女工,琴棋書畫一樣不差的請了師父教的,不然,哪有今日的得力。”
母子婆媳又說了些旁的話,盧氏歇晌,兩夫妻才回去。
入了五月,天氣漸熱,外間日頭白花花的刺眼,右玉送了溫水進來,兩人淨面洗手,方才舒服些。
顧青竹伏在書案上寫字,慕錦成提袖替她研磨。
低頭瞧著像一個藥方,慕錦成問:“你寫給誰的?”
顧青竹沒抬頭,一筆一劃地繼續寫:“謝瑩,她傷著頭和腿,德興傷藥有名,但我爹治跌打也很在行,我送她一個方子,她用也好,不用也好,總之,是我們的心意,她當感謝還是結交,都可。”
慕錦成不解道:“她雖未食言,但我們也沒有違約,你這又何必如此上心呢?”
顧青竹將飽蘸濃墨的筆鋒在硯臺邊舔了舔,低聲道:“她之所以翻車,十之八九是因為競拍酒樓的緣故,再者,我看謝家不像尋常人家,一個大丫頭就能做十幾萬的主,你看忍冬和右玉,同樣是大丫頭,差距卻明顯得很。”
慕錦成望了眼窗外,此刻的右玉大概正坐在廊下繡花吧,她很好,但處置事情的機敏,卻遠不如忍冬。
“這會兒日頭大,你要親自去嗎?”慕錦成見她擱下筆,遂問道。
“不,讓廖管家去,額外再送兩樣禮物。”顧青竹搖搖頭,抽出一張慕家專制的信封,將摺好的信箋放了進去。
見慕錦成不甚明白,遂道: “我若去,難免惹人注意,再則,我去了,她少不得要親自見我,可她傷著,總不方便,如此,不如不去。”
慕錦成點頭:“嗯,不管她是什麼來路,上趕著,難免做作,倒不如這樣淡淡之交,反倒好了。”
顧青竹將信遞給慕錦成:“我不去,自然還有其他的安排,咱們過了晌,去趟山莊,見見滿倉哥,府衙那邊只怕要審案了,咱們總要先理清整個案件的進展,方才好幫你姐夫翻案。”
“好。”慕錦成答應了,走出門,將信交給右玉去辦。
夏日日頭長,過了未時,太陽還高高掛著,兩夫妻出門坐車,直奔翠屏鎮。
顧青竹自打上次來過,又隔了幾個月,山莊已經大變樣了,狹窄的入口修得十分牢固,還有人藏在山石後專門看守,見是他們,早有人飛跑著去通報。
莫天林疾步迎了出來,遠遠地揚手打招呼:“妹子,你可算來了!”
他身上穿著件粗麻衣褲,難得沒有補丁,也還算乾淨。
莫天林對慕錦成視而不見,只圍著顧青竹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羊長大了,雞下蛋了,茶樹全活了。
顧青竹頓了頓腳步問:“我滿倉哥呢?”
“我就知道,你是為他來的!”莫天林叉腰,既怨憤又無奈道,“義父正給他診治呢!”
“你吃哪門子醋,我有時候都頂不上他,你還想比?”慕錦成朝莫天林瞪眼,低語。
莫天林不理他,昂頭走到前面帶路去了。
山坡上有一溜三排大屋,門窗都裝上了,梁滿倉就躺在中間一排最東一間,顧世同正給他換好藥的傷口包紮。
“爹,滿倉哥!”顧青竹走進來喚。
“青竹!”梁滿倉揚起失血的臉,露出一點笑意來。
“你們怎麼來了?慕家這會兒處境危難,你們該在縣城守著。”顧世同回頭見女兒女婿,皺眉道。